“父母安好。此书信,思虑良久。心中数语,难以启口,今意决,以此书信诉之,望谅之。”
“父母养育之恩,不敢或忘,父母倾心注血,皆念于心。虽未言表,非为不知。数年以来,未曾图报,每念于此,羞愧不已。”
“今敌寇入侵,烧房舍,杀百姓,掠妇幼,意图抢我家国。今国危,愿为国之矛与盾,护其完整。然近日单州城屠杀,实乃毫无人性,儿欲迎击,恐无归日。”
“儿忧之事有二。一则父母健康寿,二则未婚妻之事,愿父母为儿退婚,勿告之情,只道儿有异心。儿写一封假书,愿能示之,以短其念。”
“愿父母安康,勿为儿悲,不孝子郑二月敬上。”
他写完,抬头看向另一侧边角卷曲的书信时,目光温柔又深沉。
然后静静地换下信纸,笔尖微颤,终是落笔:
“父母安好,儿遇一知己,甚是喜爱,不顾祖宗礼数,遂与之结亲,娶之为妻,因家中有亲事,不愿耽误江小姐,望父母为儿退亲,此之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不孝子敬上。”
雨后的村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不用去瞧,也晓得路上定满是泥泞。拄着拐杖行走不便,她自然也就没出去帮忙,就老老实实坐在屋里画图。
雨一停,诸由就消失了,剩下个椅子摆放在门口,空落落地。
听到敲门声,她一瞧,是郑二月。
“将军如何来了,进!”
看了看脚底沾着的泥,他摇了摇头,失笑:
“还是不给张姨平添麻烦了”
“没事,将军进”
做势要搬开门口的椅子,就听他说:
“张姨不用麻烦了,我说几句便走。”
放在椅子上的手一顿,没再用力。
“张姨,过几日军队有一战,约莫结束后要迅速转移,无暇顾及您。张复已去绪州,不如您两人就此回家等待消息。待我见到他告知此事,等那边结束后,我让他回去一趟如何?这样您这么大年纪也不用来回跟着奔波。”
他一贯聪慧,善用人心,自然晓得话该怎么说。
嘴角含笑,讲话和风细雨,谦恭有礼,难以让人拒绝。
江哲点点头:
“如此也好,老妇过几日便启程回家,劳烦将军了!”
郑二月走出院后,随后,诸由显现在屋内,
“是不简单”
“嗯”
瞧着图还没设计完,诸由手指捏了捏眉宇:
“过几日他们下山,我带你跟着便是”
不知缘何,江哲心中咯噔一下。
三日后大军出发,江哲两人隐着身形跟着。
兵分两路,藏于两侧,似乎要伏击敌军。
“欸,钱任哥,这王八们还有多久到”
“听吴哥说还有半小时。听着单州那边动静,估计打了有两个钟头了,快要攻下了!”
“好,今儿个死也不会让援军接近单州”
“嗯!”
说话的小孩,大概没到十八,脸庞黝黑稚气,眼里闪烁着泪光和恨意。
每个士兵趴伏着,像猎狗一样时刻警惕。
路上有了动静,一辆辆卡车驶来,援军站的满满当当。
比他的整个大军多了一倍,江哲心中警铃大作,她看到郑二月皱了皱眉,然后释然一笑。
他要做什么?!
眼睁睁地看着他开了第一枪,随后战斗开始。
身临其境,枪炮声更震耳欲聋。
江哲呆呆地站在后边,脑袋里闪过一个画面,看不清又记不起来。
他手拿枪炮,冒着枪林弹雨,冲到战场。一次一次,丢掉没子弹的枪,捡起地上的枪,最后捡起刀。
他让吴洗带二队撤离,援助单州攻城。
他掏出一封书信,交给吴洗,吴洗哭喊着,让人撤退。
他冲进战场,再无所顾忌,指挥若定,拼命厮杀。
他连中两枪,指挥炸掉军火车,敌方只十余残兵。
他撑不住了,吐血倒地,手摸着腰部,慢慢扬起笑,阖上眼。
江哲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不会的不会的,现在才八月,为何会死,他还没遇见知己……”
诸由静默立在一侧,看着她。
江哲她脑袋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楚,一张报纸标题:
“昨日单州城将领死战敌寇…”
江哲瘫坐在郑二月身前,喃喃自语。忽然
“大人可否把他腰部东西取出来…”
诸由打个响指,一封皱巴卷边的书信出现在她手上。
打开满是“阿哲想你”重复几页,最后一页写着:
“你卫国土,我保家舍。”
“早知如此,便多说些话。你不该骗我,你可知写的信辗转五个月,我才看到……”
诸由捏了个术法,去远处逛逛,也给些空间。
再回来的时候,江哲魂体飘在半空,像是阳寿将尽。
诸由赶紧带着魂体,回到若河。
若河灵气浓郁,也能养着些,再怎么说,那设计图得画完。
江哲再睁开眼,已好转许多。
心结已解,便跟诸由告辞了。诸由问时,江哲道:
“他卫国土,做到了。我保家舍,我也做到了!不然大人会惦记我的设计图。”
江哲拄着拐杖,干脆利落的走了,如她来时。
……
“欸,听说了吗,江老板去世了!”
“就那个设计天才江老婆婆吗?”
“是啊!战后房屋恢复设计都是她做的呢。”
“好可惜啊”
“还有离奇的就是她死后,她院里的葡萄树也枯了……”
“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