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各营损失的情况如何?”
“基本上都只剩下一半了。”团参谋长停顿了一下,随即,带着悲愤之色,叫道:“团座,属下冒死进言:上面不给我们援兵不说,连补给都不送上来,这摆明了是要拿我们团当炮灰。团座,这年头手里有兵权,才有发言权,您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
“是啊!团座。”副参谋长也急道:“下面的人几日几夜没合眼,早已疲惫不堪……有的地方,弹药早就打光了,为了抢夺阵地,已经跟鬼子来来回回肉搏了好多次,真是太惨烈了……团座,再这么下去,我们团就真的完了。团座,还是给二团留下点种子吧~!”
早就烦躁的王世荣气的拿脚就要踹,可一看对方硬挺着,他反而不好踹下去。
就在这时,却见脑袋绑着带血的绷带,军装上血迹处处,有些地方伤口依然在流血的三眼猫冲了进来,直接跪到王世荣面前,悲鸣道:“少爷,求您了,给团里留点种子吧~!弟兄们这一仗打的实在是太惨了,再这么打下去,恐怕都得拼死在这儿。”
王世荣大眼怒睁,满目凶光的看着三眼猫,皮笑肉不笑的的问道:“怎么,怕死了?”
三眼猫听的一愣,随即,抹了下眼泪,一把站起来,把枪往桌上一放,叫道:“少爷,小的从小就跟着您,您么子时候见过小的贪生怕死?您要不信,现在就枪毙了小的。”
说完,三眼猫直挺挺地看着王世荣。一直等王世荣眼神柔软了下来,三眼猫才道:“少爷,不是小的怕死,而是这仗打的过于下血本了。别的兄弟防线如何我不晓得,可您到我们一营的防线上去看看,六百六十七人啊!不!还得算上你给我派来的预备队,不下八百人。我来之前大致清点了一下,几天几夜下来,打到现在就剩下三百六十一人,还多半带伤——这还得感谢王世华的那六门山炮和两百发炮弹对敌人火炮的还击,否则,敌人的火炮肆无忌惮的覆盖下,死的恐怕会更多……就在刚才,敌人都攻到了阵地前,弟兄们急红了眼,冲出阵地跟鬼子拼刺刀,结果,老四杀了两个鬼子后,被鬼子捅了一刀,肠子都流了出来。他却拉了手榴弹,抱着鬼子同归于尽,战死前还大叫着‘杀光小鬼子’。现在,大家还满地寻找着老四的遗体,哭着喊着要将老四的遗体拼凑完整……少爷,我……我……我是真的为我们二团着想,不想把您多年的心血就为这一仗给打没了。”
三眼猫带着一营,守的是主阵地,就在团部正前方,是鬼子主攻方向,惨烈程度自然不用多说。而三眼猫口中的老四是第四营的营长,光荣战死。而正是他的光荣,激发了大家的拼死之志,才打退了鬼子的这次进攻。虽说大家都有决死之心,但因人数太少,又疲惫不堪,弹药告急,援兵迟迟不到,眼看着再打下去,人死光了不说,阵地也得丢掉,所以,不仅三眼猫,很多人都有了撤退的打算。
王世荣看着三眼猫,看着看着,上前拍了下三眼猫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老四从抗战时起,就一直跟着我,是条汉子,死的英勇,死的光荣,是我王世荣的好兄弟。哎~!可惜了”。随即,转身怒吼:“给军部发电报,告诉老长官,要再不给我援兵,他就等着给我收尸。”
这种越级上报不仅违背军规,更是得罪人,可见,此时此刻,王世荣有多焦虑,整个战场情况有多危急,若非如此,王世荣也不可能半用私人关系,半威胁的去找老长官。
“告诉下面的弟兄们,打到现在,我们困难,鬼子也不会比我们好过,现在,我们和鬼子拼的就是谁能咬牙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让弟兄们一定要给老子记住:我们二团,从抗战到现在,还没有无令丢掉阵地的先例。今天,谁要给丢了我二团的脸,就别怪老子不讲兄弟情义。老子认识他,可老子的枪不认识他。”
“是!”
三眼猫敬了个礼,正要转身跑出去,却见二营营长汪有才提着把大刀大步走进来。将刀往地上一插,跪在地上,抬着头,流泪道:“团座,小弟家中还有老娘、媳妇和两个孩儿,小弟走后,还望团座看在小弟这些年跟随您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予照拂。也不求别的,只求他们有口饭吃就行,小弟在这里先给您磕头道谢了。”
这样的方式和意思,比任何诉苦都有用,也更加显得打的有多惨烈。
看着汪有浑身上下,除了血就是尘土,尤其是他的左臂绑的绷带上还在往外渗血。再看看他带着的那把带血的大刀,锋刃卷了,还如牙齿般的大小不一的缺口,可见战况之激烈,大家拼杀的惨烈程度,王世荣咬着牙,红着眼,却含泪将对方扶起。
拍着对方的肩膀,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道:“有才,别讲这么丧气的话,你我兄弟……”
“报告团座,军部回电。”
王世荣抢过电报,一看,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