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分院【1】

    一盏灯在我们头顶上晃动，我听见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在高喊：“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这边来!哈利，到这边来，你好吗?”

    在万头攒动的一片人海之上，那个大巨人看到哈利之后，蓄着大胡子的脸露着微笑。“来吧，跟我来，还有一年级新生吗?当心你们脚底下，好了!一年级新生跟我来!”

    我们跟随海格，一路上连滑带溜，磕磕绊绊。我们似乎在沿着一条陡峭狭窄的小路走下坡去。小路两旁一片漆黑，也许，这两边和路上一样，也是茂密的树林吧。

    没有人说话。只有纳威由于丢失蟾蜍而在火车上哭过而偶尔吸一两下鼻子。

    “拐过这个弯，你们马上就要第一次看到霍格沃茨了。”海格回头喊道。接着是一阵嘹亮的“噢——!”狭窄的小路尽头突然展开了一片黑色的湖泊。湖对岸高高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城堡上塔尖林立，一扇扇窗口在星空下闪烁，就像是一颗颗在夜色下闪耀的钻石。借着柔和的月光，我们看到湖上有十多艘小船，他们并列排在岸边。

    “每条船不能超过四人!”海格指着泊在岸边的那一队小船大声说。哈利和罗恩上了一艘小船，他本来想让我上来的，但是他的行为却让赫敏误认为是在邀请她。她害羞地扭过头，正好看到那个哭泣过的纳威。接着赫敏和纳威也跟着上来了。哈利想对我表示抱歉，但我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往其他小船的方向离开了。远处那个马尔福和那两个孩子与黑色短发女孩上了一艘船。那个黑发女孩看到我没有上船，冷笑了几声。我随便找了一艘船就上去了。

    “都上船了吗?”海格喊道，他自己一人乘着一条船。在看到岸上没有一个新生的时候，他划起船桨，“那好……前进咯!”

    一队小船即刻划过波平如镜的湖面自动向前驶去。

    “我叫海格，是霍格沃茨的钥匙管理员、猎场看守。”那个巨人对大家做自我介绍。只是很多人看起来对这个巨大的看守不感兴趣。大家都沉默不语，很多人都在凝视着高入云天的巨大城堡。尤其是当我们临近城堡所在的悬崖时，那城堡仿佛就耸立在我们头顶上空。

    突然。有一双手把我从船上推了下去，我直接掉到了湖里。水流特别湍急，我感觉有一个什么东西正在试图把我往下吸。船上的人发现我掉了下去后，急忙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岸上拽。晚上的寒风让我又打了第二个喷嚏。长袍一直在滴着水——它已经完全湿透了。无可奈何，我只能换一件长袍了。还好这里光线很暗，人们都在注意霍格沃茨，没有人看到我蹲在船里换长袍。

    “低头!”当第一批小船驶近峭壁时，海格大声喊道。由于怕撞到头，大家都低下头来，小船穿过覆盖山崖正面的常春藤帐幔，来到一个隐秘的开阔入口。果然，这边有一个小洞口。小船沿着一条漆黑的隧道似乎来到了城堡地下，最后到达了一个类似地下码头的地方，然后又攀上一片碎石和小鹅卵石的地面。这个时候海格下了船。看到海格下船之后，学生们纷纷下船，带着对未知事情的好奇和困惑四下张望。海格在检查空船，防止我们落下什么东西。这个时候，一些女生开始讨论上了路上的景色；几个男生已经迫不及待地讨论起了前一年的魁地奇世界杯比赛，他们兴高采烈地模仿着，气氛一下子欢快了起来。

    “喂，你看看!这是你的蟾蜍吗?”海格在清查空船时说。

    “感谢上帝!”纳威伸出双臂欣喜若狂地喊道。我看到他身边的赫敏松了一口气，随后对纳威露出了亲切的笑容。之后我们在海格提灯的灯光照耀下，攀上山岩中的一条隧道，最后终于到达了城堡阴影下的一处平坦而又潮湿的草地。

    大家攀上一段石阶，不过攀上石阶的过程让我很难受。因为我的袍子是二手的，有一些肥大和破旧，为了不被其他人踩坏我的袍子，我在刚上一段石阶后就选择到角落里，跟在队伍的最后。我不得不忍受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所幸和我一样穿二手长袍的不止我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小姑娘也和我一样。她和我一同走在队伍的后面。她什么也没有说，保持着沉默。

    我听过一首诗，里面有一句：“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可是这里没有康桥，却十分沉默。

    当我们终于登上最后一阶石阶，聚在一扇巨大的橡木门前，那个女孩终于开口了。“你好，我是特蕾西·戴维斯，”她愣了一下，“我有一个表哥，他叫罗杰·戴维斯，拉文克劳的。”

    “都到齐了吗?你看看，你的蟾蜍还在吧?”海格一边问，一边举起一只硕大的拳头，往城堡大门上敲了三下。大门立时开了，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袍的高个儿黑发女巫站在大门前——没错，她就是那个通知我入学的麦格教授。此刻她正神情严肃地看着我们。

    反正没关系，那些我在孤儿院里的东西都已经放到原先的主人那里了，那么我还是可以入学的。

    “一年级新生，麦格教授。”海格说。

    “谢谢你，海格。到这里就交给我来接走。”

    她把门拉得大开。门厅大得能把整栋房子搬进去，石墙周围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炬。天花板高得几乎看不到顶。正面是一段豪华的大理石楼梯，直通楼上。

    我不禁想起了那些童话当中的公主，她们应该就是生活在这么气派的城堡里吧。

    我们跟随麦格教授沿石铺地板走去。右边门里传来几百人嗡嗡的说话声，学校其他年级的学哥学姐们想必已经到了——但是麦格教授却把我们带到了大厅另一头的一间很小的空屋里。大家一拥而入，摩肩擦背地挤在一起，紧张地仔细凝望着周围的一切。赫敏看起来比其他人更诧异，我能够想象出来，如果她看到我，她肯定会说：“哦，我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中看到过，这里是……知道吗，我都把那本书背下来了！莎莉安，知道吗，我还看了很多参考书，他们还对这里有更多详细的补充。”然后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而又不停地讲起那些她从书中看到的事情。

    “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茨，”麦格教授说，“开学宴就要开始了，不过你们在到餐厅入席之前，首先要你们大家确定一下你们各自进入哪一所学院。分院仪式是一项很重要的仪式，因为你们在校期间，学院就像你们在霍格沃茨的家。你们要与学院里的其他同学一起上课，一起在学院的宿舍住宿，一起在学院的公共休息室里度过课余时间。

    “四所学院的名称分别是：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每所学院都拥有自己的光荣历史，都培育出了杰出的男女巫师。你们在霍格沃茨就读期间，你们的出色表现会使你们所在的学院赢得加分，而任何违规行为则使你们所在的学院减分。年终时，获最高分的学院可获得学院杯，这是很高的荣誉。我希望你们不论分到哪所学院都能为学院争光。

    “过几分钟，分院仪式就要在全校师生面前举行。我建议你们在等候时，好好把自己整理一下，精神一些。”

    她的目光在纳威的斗篷和罗恩鼻子那块脏东西上游移了一下。我看见哈利紧张地拼命把头发抚平，特蕾西则是捋着自己的乱发并试图抚平长袍上的褶皱。马尔福倒是很平静，不过看周围人那么紧张地整理自己，我倒是很怀疑他是不是装出来的平静。不过当我看到他旁边那个黑发女孩正从长袍里掏出梳子，要给那个男孩梳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那么平静不是装出来的了，因为他有那个女孩帮他整理自己，他自己根本用不着担心自己的形象。

    我走向纳威，因为我看到他的斗篷带子已经松动了。如果再不系上，那个斗篷随时会掉下来的。毕竟以后大家都是同学，搞那么多不愉快对谁都不好。更何况一会要面对全校师生，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出了问题，我们都会被人嘲笑。

    “等那边准备好了，我就来接你们。”麦格教授说，“等候时，请保持安静。”

    她离开了房间。哈利这才吐了一口气。因为周围安静地出奇，我听到了哈利和罗恩的对话。

    “他们怎么能准确地把我们分到哪所学院去呢?”他问罗恩。

    “我想，总是要通过一种测验呗。弗雷德说对我们的伤害很大，可我想他是在开玩笑。”

    我心里猛地一颤。做测验?在全校师生面前?我在假期里连一本魔法书都没有看。我们来到这里时，麦格教授根本就没有告诉我们要做什么测验。我焦急地看看周围，周围人很明显也听到了这句话，人人自危。没有人说话。只有赫敏口中念念有词，在飞快地背诵我听到没有听过的咒语。哈利紧张地看着房门，仿佛麦格教授从门那边再次出现就会显示出一个地狱一样。

    “莎莉安，你觉得你会分到哪里？”特蕾西悄悄拽了拽我的长袍，小声对我说。

    “我不知道，我以为只是进入霍格沃茨就可以了呢，谁知道还要分院。”我懊恼。

    “我表哥是拉文克劳的，如果没有意外，我可能也会被分在拉文克劳。不过也说不定，其实我更想去斯莱特林。”她闷闷地说，“只是我家长一听到我要去斯莱特林就紧张坏了。我不认为进入斯莱特林就特别不好，但他们经常会说神秘人和他绝大多数跟班都是那里毕业的，没有一个后来变坏的男女巫师不是从斯莱特林学院毕业的。但我听说梅林都是斯莱特林的呢，难不成梅林也是坏人？我觉得他们的观点真的有一些太片面了。不过我听家里人说，霍格沃茨的分院会听从个人意愿的。”

    “那……你觉得我会在哪？”

    “我觉得你会分到赫奇帕奇，”她沉思了一阵，“就凭你刚才帮助了那个男孩。”她看了看纳威，很明显是在指着我帮纳威系斗篷那件事。她冷漠地看着纳威，“我不认为你帮助那个男孩会给他留下什么好的印象。那个男孩丢三落四的，我想他一定忘记了对你说一声谢谢。”

    他的确没有对我说谢谢。

    “你就不担心那个测试吗？”我打算换一个话题。

    “分院测试？拜托，我是被录取的，如果那么容易就把我退学了，我表哥肯定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反对。”她的语调有一些高傲，不过随即她的语气就低下去了，“如果真的没有学院要我，被霍格沃茨赶出去了，可能，我在家里也和哑炮差不多了吧。”

    我不知道哑炮是什么，就和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手提箱上面麻瓜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一样。但是有一点我能肯定，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词语。

    这时发生了一件怪事，吓得她高声尖叫。

    “那是——”

    她吓得透不过气来，周围的人也是一样。我好奇地转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背后的墙上突然蹿出二十来个幽灵。这些珍珠白、半透明的幽灵，滑过整个房间，一边交头接耳，对我们好像很少留意。他们好像在争论什么。一个胖乎乎的小修士模样的幽灵说：“应当原谅，应当忘掉，我说，我们应当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的好修士，难道我们给皮皮鬼的机会还不够多吗?可他给我们都取了难听的外号。你知道，他甚至连一个起码的幽灵都够不上——我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穿轮状皱领紧身衣的幽灵突然发现了我们。

    没有人答话。毕竟如果突然遇到一堆奇怪的东西向你问话，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回答他——这是童话书里告诉我们的真理。毕竟当年小红帽就是乱答应大灰狼才害得她和外婆被狼吃的。

    “新生哟!”那个胖乎乎的修士朝他们微笑说。“我想，大概是准备接受测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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