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将升

    十四年后周幽王二年

    泾河渭河地震，大旱，民不聊生。

    数日后，镐京一处府邸，太史府内，一位老者正在对月占卜，反复三次之后，老者连连摇头“月将升，日将末”

    “爹爹，天象如何？可是不吉？”此时一直站在老者身后的年轻人上前问道。

    老者沉叹一声“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

    “爹的意思是，或有战乱？”年轻人追问.“那爹爹要不要上奏王上。”

    老者摇摇头“当今王上，哎……”

    年轻人自然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现今的王上在位两年，每日沉溺于饮酒作乐，早朝过了辰时都还不到，奏章更是批阅甚少。

    老者见年轻人不再说话，便又开口道“前些日子，泾河渭河地震，赵叔带曾上表请奏，请王上赈灾，你可知王上怎说。”

    “孩儿知道，镐京都传遍了，王上……王上说，山川地震乃是常事，何必动表告诉寡人。”年轻人说完低下头，似乎为这么荒诞的话羞愧，只是想了想又道“可是爹爹不一样，爹爹是太史，又是两朝元老，或许王上会听从。”

    老者摆摆手“正儿，为时已晚，大周运数将尽！听为父的，切莫年少气盛参政。”

    年轻人深以为然，点点头，搀扶着老者往屋里去了。这老者就是后世人知道的西周太史伯阳父，年轻人是其子伯正。

    此时幽静的深山中，就着皎洁的月光，一对少年背着弓箭沿着曲折的山路往山下走，其中年长的少年剑眉星目清新俊逸，一只手提着刚猎来的野兔，另一只手则扶着旁边年幼的少年，一边走一边有些闷闷的道“都是哥哥不好，为了追这两只兔子，迷了路，现在都还没走回去，爹娘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

    年幼的少年嬉笑着说“没事的哥哥，这片山林我们常来，哪有什么豺狼虎豹，爹娘也晓得的，再说了，现在是灾年，就是有猛兽，也被乡民猎来吃了，哪里轮的到他们吃人。”说完还跳着跑下了一个小陡坡。

    “你慢点，桑箕。”年长的少年说着也快步跑了下来，拉着她的胳膊，生怕她摔了。

    是了，这个年幼的少年，就是当年那对夫妇救下的幼女桑箕，年长的少年是桑木，只是此时的桑箕哪里能看出是个女孩，男子一般的装扮，灰扑扑的脸上还有两颗硕大的黑痣，只是那双眼睛却出奇的漂亮，在这黑暗的夜里，看上去竟是比天上的月亮还明亮几分。

    “你说的也是”年长的少年，也就是桑木道“前些日子地震，好些人家的房子都塌了，现在眼看着村子旁边的河水也要干了，地里的庄稼苗也快旱死了，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咋过。”

    “还好，哥哥技术好，上山打猎从不走空，不是野鸡就是兔子的从不走空。”桑箕抱着哥哥的胳膊摇了摇，娇嗔的恭维道。

    桑木看向桑箕难得的露出来小女儿家的神态，忍不住刮了下他的鼻子“小机灵鬼，净捡好听的说。不过这两只瘦兔子在集市上换不了多少米，我是想走远一点，越靠近镐京的地方换的米越多。”

    “得了吧”桑箕白了哥哥桑木一眼“这些年，爹娘连村子都不出，我们最远也就是去附近的集市，去其他地方爹娘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兄妹两人正说这话，忽的看见前边有火光，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在喊他们，听得出来是爹娘的声音，两人一边答应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就走到了爹娘的跟前，眼前的妇人就是当初救了桑箕的王氏，只是早已不复当初的容颜，黝黑的脸上有了皱纹，两鬓也出了些许白发。

    “让你带弟弟去打猎，你这个混小子，怎的天黑了还不知道回家？”妇人一边拍打着两人身上的浮沉，一边嗔怪道。

    “娘，只有咱们一家四口，你何必把妹妹说成弟弟，还有，你看桑箕穿的衣服还有扮相丑死了。”桑木避重就轻的说道。

    “桑木，你又忘了娘跟你说过什么了，人前人后你都只有一个弟弟桑箕，哪里来的妹妹，记住了，不然会给桑箕召来祸端。”妇人严厉的道。

    “好了，娘，哥哥他知道了，你看看哥哥好能干，又猎到兔子了”桑箕半挂在王氏身上“爹娘，你们今天下午在家做什么了。”

    王氏道“跟你爹和泥把屋子补了补，上次地震裂开一个大缝，咱们家的还算好的，隔壁赵大叔家房子塌了的都没地方住，真是造孽，老天爷不给活路了……”

    王氏的絮絮叨叨中，一家人就着火把的亮光往家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