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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元标一直在默默回想顾宪成这封信件中的内容,他不得不承认,顾宪成的眼光比自己要高,故而今天照着做就是。
能在文华殿侍候天子上课的大臣,谁不是头脑聪明消息灵通?大概也能预感到,今天会有些风暴发生,也就没有人在这个敏感时间去打扰邹元标,以免造成什么误会。
邹元标看到了东厂提督张鲸,看到了首辅申时行,看到了国舅郑国泰。他并不畏惧这些人,支持他的自然就是心中的一股正义。哪怕是头破血流,虽九死而不悔也!
随着天子驾到,殿中肃静下来。等天子升阶后,经筵便按照既定程序开展。天子面前正前方,摆了一张方桌。
方桌上放着书本,方桌另一边是主讲官,面朝天子站着,旁边还有负责翻书的展书官。
朝拜过后,主讲官就开始照本宣科讲起经义。此时殿中别无他响,只有讲官的声音回荡在廊柱间。
讲了没多久,天子就不耐烦起来,走了几回神后,终于忍不住了,便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旁边有太监会意,便上前奏道:“陛下圣体不安,望少思虑。”
讲官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既无奈又知趣的停了下来,今天讲经便算是到此结束了。接下来,大概君臣之间再议论几件重要事情,就可以各自散去了。天子似乎对任何程序性的礼制都毫无兴趣,根本没注意下面的过场,只管神游天外的不知再想什么。又不知多久,突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慷慨激昂的说:“陛下!
臣听闻东厂近日矫制跋扈,擅自捉拿官吏,愿今日详奏并请圣裁!”
东厂又惹事了?万历天子稍稍提起了一些兴趣,向下面扫了一眼,出列奏事并弹劾东厂的人是个三十余岁青壮官员,还是个科道官,具体叫什么是弄不清楚的。天子没拦着邹元标说话,是以邹元标能将东厂擅自捉拿历事监生、代理主簿范弘道的恶行略详细的奏了出来。最后结尾说:“此前朝臣多有不忿者,已有数十入禁中,至今
尚无御批发下。然则此事生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其影响尤为恶劣,还望陛下早日处置清楚!”
监生?主簿?万历微微皱了皱眉头,就为了这样一个比芝麻绿豆还小的人物,还要在御前闹一闹?是这帮大臣太闲了,还是他这个皇帝已经理解不了当今朝臣的思路?万历将视线投向东厂提督张鲸,而张公公很机警,明白这是要询问缘故。他立刻也上前奏道:“东厂行事皆有因果,只是先前听闻锦衣卫官校大张旗鼓的捉拿范弘道,我东
厂只觉其中甚有蹊跷,故而也出手将此人带回。”
当初东厂设立,本来就有一点监督锦衣卫的意思,所以张鲸这个解释也说得通。锦衣卫有莫名其妙的举动,东厂当然应该多加注意并开展侦查了。锦衣卫也要大张旗鼓的缉拿此人?万历忽然陷入了深深的怀疑,手下这帮爪牙是不是都有点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