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也不敢出声做主,晴雯见着如此,又觉不曾伤着什么,便道:“罢了,我也没伤着什么,你自家日后仔细些,也就是了。”说罢,也不理会那柳湘莲再说什么话,自拉着吴贵而去。
那柳湘莲听得晴雯声儿娇脆,容貌俏丽,行事又这般利落,不由多看两眼,眼瞧着她入了一户人家,关了门庭,方才回过神来,且牵着马往马车走去。
后头如何,且不必提,倒是那两个婆子回去一说,顾茜忙搁下写与黛玉的书信,自从里头取了一盒子活血祛瘀的膏药令人送过去:“有的没的,且先用着才好。若后晌有什么不对,只管与我们送个信。”如此,她方封了书信,与贾府送去。
这书信,除却一些闲琐事项,后头便是邀紫鹃过来——且不说如今六月暑热,黛玉秉性体弱不堪车马劳顿的,就是贾琏偷取一事,原也不好说与黛玉,让她处置的。
黛玉便笑道:“甚么话不好说与我,竟要你去!可见还是你们亲近,倒将我撇一边儿。”口里说着,她心里不免想一回:不知什么事,竟不好书信。
“姑娘便爱编排,且不说天气暑热,老太太断不许你出门的,便她心里也是念着,倒不怕我中了暑气。”紫鹃口里回说一句。那边朱鹭便笑着端了一盅酸梅汤来:“姑娘,今儿厨下说备了新鲜方子的汤,竟是宫中传出来的,好个精细。我闻着味儿倒还好,你也尝尝。”
黛玉便将这事搁下不提,回头与凤姐说了一句话,翌日紫鹃便乘着小车往顾家过去。
一等入了内里,顾茜早备了几色她爱吃的精细茶点,又有桂花绿豆汁儿:“你自来爱这个的,可尝尝我们这里的味道可不可意。”紫鹃笑着吃了一盏,又用帕子托着尝了一块菱粉糖糕,方抖了抖帕子,将手往桌案上一搁:“若没这些东西,便是天大的事,我也恼——甚么事说不得,偏得这么个滚烫的日子使人来。”
“便这些东西,也堵不住我们紫鹃姐姐的口。可不让你料准了,竟是一件大事!”顾茜心知黛玉房中一应事体皆是紫鹃理会,早前还有自己帮衬,如今虽补了个朱鹭,到底来的日子浅,未必能顺遂,便也长话短说,将贾琏一事尽数道来。
紫鹃料不得是这样的事,一时怔忪,半晌过去她才皱眉道:“二奶奶虽与姑娘相得,到底这样的事儿,不该姑娘知道的。哪个女儿家不是躲是非,且要沾惹进去的?倒是带累自家名声。且这事也不好说,到底二奶奶与琏二爷才是正头夫妻一家子的人,咱们不过是外人。”
“谁说要与二奶奶提,不过念着平儿罢了。”顾茜又倒了一盏桂花绿豆汁儿推过去:“要我说来,不过是东风西风的事,二奶奶并那尤二姐,谁个又饶过谁去?二奶奶且不说,你我尽是晓得的。只那尤二姐,正经的大红衣裳大红轿子,又有媒人聘书的,说着是安顺做妾,没个旁个指望,我再是不信。这里头的事,咱们理会不得,不过说与平儿一声,好歹让她知道罢了。”
紫鹃听她这么说,便也默默点头,却顾不得甚个吃喝,说两句温寒,便自告辞。一等回去,先将这事悄悄说与黛玉,见她不拦着,便又忙寻了平儿,一拉她的袖子:“快与我过来,有几句紧要的话说与你。”
平儿见她声色不同往日,忙与她去了个僻静地儿,方问了一声,便听得尤二姐之事,当即脸色都变了:“竟有这样的事!”她与凤姐虽则心性不同,却自来一体,凤姐不得好儿,她这个心腹哪里能有好的,忙细细询问明白。
紫鹃便将一应事体俱是明说了,又道:“二奶奶如今双身子,怕是受不得惊怒的。可这事瞒得一时瞒不得一世,或忽而抖落开,也是有的。这两头你可得仔细掂量,须寻个好时机才是。”
“这我自是明白。”平儿强撑着扯出一丝儿笑,先谢过紫鹃,方揣着沉甸甸秤砣也似的心,立时寻了贾琏底下的心腹小厮,几番口角撕开了破绽,问的果真有几分真,便忙回去。
凤姐正将一碗安胎药皆尽吃尽,见她回来,且还笑着道:“紫鹃那蹄子叫你过去有什么事?瞧着你脸面神色,竟像是大事。”
“奶奶!”平儿心知凤姐如今将养得宜,且素日性情泼辣刚强,原不能瞒一个字的,便将旁人皆尽喝退,自家双膝一跪,眼圈儿便自一红,将事一时说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