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婚,几个戍边藩王纷纷从藩地赶来京城道喜。
藩王来京前已经预感皇上要将各地的兵权收归朝廷,果不其然,一场廷议加一场家宴,皇上就下了第一道旨意。
旨意温和融通,并无鲸吞之意,说来却更像蚕食。
藩王们心生不满,都敢怒不敢言。
欧阳辰把各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宴罢只留冀王一人。
“九皇叔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皇上吩咐,臣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冀王在廷议时就沉默不语,家宴中也全程笑对,不曾发一言。
欧阳辰引冀王在后花园走了半晌,命跟从服侍的太监们都躲远了,这才笑着入了正题,“九皇叔知道朕的病了吧?”
冀王见他单刀直入,他索性也不转弯抹角,“皇上保重龙体。”
“朕如今还没有子嗣,若有一日有了子嗣,想把他托付给九皇叔,九皇叔肯接下这个麻烦吗?”
在这之前,冀王也猜想过欧阳辰会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万万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一句。
“皇上是要把天下拱手送给我的意思吗?”
欧阳辰笑着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天下是百姓的,我们只是代为执掌。今日是我坐在这个皇位上,要是我昏庸无道,骄奢淫逸,上天自然会找一个更适合坐在皇位上的人取而代之;若有一日,九皇叔掌权,也请你励精图治,以天下为公。”
冷风一吹,冀王脊背竟生出一丝寒意,“皇上,恕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这天下我想取就取,根本用不着你来让。”
欧阳辰一声冷笑,“九皇叔布置多年,你有多少兵马财力,朕大概也知道,可为了一个皇位,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成了祸起萧墙的罪人,值得吗?我知道你一直在为十年前的事不甘心,可过去的事,谁都没办法改变,你当初顾念手足之情,君臣之义,不肯对我父皇赶尽杀绝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了不是吗?”
冀王被欧阳辰的一句话顶的哑口无言,半晌才摇头笑道,“他们都说你跟十年前的我很像,依我看,没有一点像,你骨子里还是你父皇,看得清楚,下得狠手,你比他强的是你的仁慈之心,和你对苍生的悲悯之意,可怜你只有不到三十岁的寿命,不然,你大概会成为名留青史的一代明君。”
欧阳辰显然对他说的不敢苟同,“谁说活不过三十岁,就不能成为名留青史的一代明君?看清眼前的路,做好该做的事,史书上总会有我一笔。九皇叔身边有孟先生,他一定替你算过你的寿数吧?”
“九十九。”
“真是长寿啊……这么长的寿命,若你还不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代贤王’的名号,百年之后,皇叔大概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冀王明知欧阳辰用的是激将法,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欧阳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呼出来,“人这一生,自然是有得才有失,当初孟先生与九皇叔立下血盟,要助你夺位,可若是你真的夺位,他就要离开你成仙去了吧。”
冀王闻言大吃一惊,“皇上怎么知道?”
“要是你不夺这个天下,不坐这个龙椅,你和他的契约就永远也没有一个终结,他就不得不陪伴你到死,想来,不也是个很好的结果吗?”
字字锥心,他的对手果然不是凡人。
“时辰不早,请九皇叔先回府歇息。敏德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无论九皇叔之前有何等周密的布置,都请你三思而行。”
话说到这个地步,各自有多少筹码,都摊开了。
冀王回府的时候,整个人还陷在无边的虚空里解脱不出。
十年前他也有一个机会大肆动作,是他自己放弃了,十年后,他又有这么一个机会故技重施,弥补十年前的遗憾,可他果然还是想放弃。
欧阳辰是个好皇帝,他们的确不该同室操戈,争个你死我活。
北琼边关吃紧,战事在即,还是要先解了外患,再虑内忧吧。
冀王回府后,把文轩连城孟陌招到一起,委婉地告诉他们明天要做的事不做了。
连城心里虽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她回京看到一派欣欣向荣,一早就起了动摇之心。
文轩巴不得冀王不要大动干戈,局势一乱,方慕安的最后一个任务别想善了。
孟陌料到冀王会心软,待房里只剩二人,也只不过是嘲笑他一句妇人之仁。
冀王心中郁闷,可一想到他要困在他身边几十年,他就什么愁闷都烟消云散了。
文轩一出了冀王府就直奔医馆,把才要睡下的方慕安硬拖起来。
“喂,你大功告成了。”
方慕安还迷糊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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