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林开愚看王宗岱的咖啡已经喝光,又要叫厨房送,王宗岱摆手说:“我再不回去,我老婆要翻毛腔了。不过,你刚才说的朱砂里掺了血,可别是什么邪术吧,怪吓人的。”
林开愚笑着拍了拍王宗岱的肩:“泰宇兄,你多虑了,这可能是作画之人一点执念,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执意太深,却求而不得,所以用这个法子,也算使合二为一,只不过叫作画人这样的喜欢也不知是不是件幸事。
石野村并不知道林开愚与王宗岱的这段话,他在车内坐得笔直,林开愚那句:“这红色之所以格外鲜艳浓丽是因为朱砂里掺了血。”一直在他心上盘旋。正在他出神的时候,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搁在他膝上的画匣跳得两跳将石野村的思绪打断,石野村忙低头将画匣按住,这一低头,恰恰和坐着黄包车的林嫮生交错而过。
还不等石野村说什么,司机已不住地口道歉:“对不住先生。对不住先生。刚才是一只野狗跑过去。”石野村点头:“没关系,你开慢点。”司机哦了声,无意间往后视镜瞟了眼,惊得司机差一点又踩了刹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石野村正低了头轻轻抚着画匣,口中喃喃自语几句,象是在安慰画匣一样,司机只觉着魂灵头都要从天灵盖飞出去:要死了,这个石老板不会是神经病吧。
拉着林嫮生的黄包车和石野村交错而过后拉往了红房子西餐厅,西餐厅里林嫮生的同学顾玉笙看了眼老神在在喝着咖啡的哥哥顾墨笙:“大哥,您下午不是要开会吗?”
顾墨笙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杯,看了看腕表:“不急,还有四十三分钟。”
顾玉笙拿叉子戳了戳碟子里的栗子蛋糕:“你过去不要时间啊,我真的约了阿嫮,真的不骗你。”顾墨笙看了眼妹妹,将脸转向窗外,却看见林嫮生叫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拦着,立刻站了起来。顾玉笙顺着顾墨笙的目光看过去,也站了起来:“大哥,有个老头子缠着阿嫮。”
顾玉笙的话音未落,顾墨笙已大步走了出去。顾玉笙正要跟上,顾墨笙脑后像长了眼睛一般甩下句:“老实呆着。”顾玉笙一直对这个大哥有几分惧怕,听见这句只得老实坐下,脖子却是伸得老长看着顾墨笙推门出去。
把林嫮生拦下来的男人身上驼色西装笔挺,脖子上打着温莎结,表袋里还插了块叠得挺括的手绢,面孔上架了副黑框眼镜,看起来也有点派头,可是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骗子,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明星电影公司的导演,自称姓伍,立人五。又说明星公司要开一部大戏,讲的是历史上有名的恩爱帝后明帝与端定后夫妇之间的故事,可惜公司里的女演员都不合适女主角谢玉娘,可是剧本也出来了,不拍也可惜。他今天看见林嫮生觉得她十分合适,想邀请林嫮生去电影公司试镜。说着还往林嫮生面前递名片。
林嫮生看伍导演这样殷勤,更确定自己遇上了骗子,不由警惕起来,一面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面做个不了解的样子问:“你们明星公司可是如雷贯耳,里头的女明星个个都是美人,怎么可能没人合适呢?”伍导演不停地摇头:“小姐,《殷史·皇后纪》你看过没有?”
还不等林嫮生开口,顾墨笙已挡在了她的面前,顾墨笙名字起得斯文,人却十分高大,在林嫮生面前一站,就将她挡得严严实实。顾墨笙一伸手从面前的男人手上接过名片扫了眼:“明星公司伍梅琴?”说起伍梅琴来,倒也好算鼎鼎大名,他的那部《一年春》也算得街知巷闻,将个籍籍无名的徐艳清捧得红遍了半个上海滩。
伍梅琴推了推镜框:“这位先生,请你让一让,我还有几句话要与你身后的小姐说。”顾墨笙却是没这么好的耐性,一扬下颌,不知从哪里窜出两个穿着便服的男人来,一左一右地将伍梅琴架住一边拖,伍梅琴却还不死心,挣扎着叫:“小姐,你要相信我,我们这出戏还请了教会大学历史系的林开愚教授做历史顾问。”
听着林开愚名字,顾墨笙和林嫮生两个自然都是一笑,顾墨笙点一点两个人:“将伍先生送回家,伍先生是文明人,你们客气点,别搞伤了。”看着伍梅琴叫人拖走,顾墨笙亲自替林嫮生拉开西餐厅的大门,“阿嫮,玉笙在里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