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这是非里头,又岂能安安稳稳嫁了一个世家子弟便罢了?太妃纵然对我好,对我母亲却是不假言辞的,只有你和二哥哥,才能真正了了这心事。如今既然如此,想来琼姐姐的婚事已经是定了的,我也没有别的话好说,本是天定。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去做的,嫂嫂只管看着就是,总有嫂嫂心愿得偿的一日呢。”
青罗也不知她究竟想怎样,知道若是紧着问也问不出什么的,便也不再多问。怀蓉心里的结倒像是解开似的,便向青罗笑道,“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不很明白,玫妹妹不愿意嫁过去,我觉得理所当然,只是琼姐姐何时见过你兄长?不过在婚宴上见过,也不至于就如此倾心。姐姐是个冷静的人,断不会如此的。”青罗蹙眉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蹊跷,连我也不知道的。然而论理琼姐姐也只该在那里见过哥哥的。所以太妃说的也很是,这姻缘还是要看缘分,强求不得。谁也料不到,最后和哥哥有缘的,竟是琼姐姐呢。过尽千帆皆不是,那人却在阑珊处,真是可叹。”
怀蓉叹道,“其实玫妹妹也是有气性的,但愿以后真能如她所愿的那样。如今想想,琼姐姐这一去,或者更好些,也不会如我一般,误了嫂嫂兄长一世。”青罗没有把怀蓉所说的自己会误了苏衡一世的话,却想着清琼的事情,不禁惘然起来。清琼对苏衡如此情意,尽管不知因何,然而自己方才瞧着,竟然已经深切如斯。那眼神神态都是骗不得人的,清琼跪在那里,自己在一边瞧着,几乎被震住,那样的神色,似乎是依恋怀念,似乎是娇羞期待,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果敢。她从来没有在冷傲的清琼脸色瞧见这样的神色,她不知道,等清琼真的嫁过去面对苏衡,这一段姻缘又会如何?澎涞话里的意思,这一段婚姻本来就是为了叫苏衡忘却自己,然而叫这样一个有情的清琼去面对一个无情的苏衡,又会如何?是能彼此重新得一个锦绣良缘,还是彼此伤了心,误了一生?两个人在一处,若是彼此有情自然最好,若是无情,都无情冷淡度日也算太平,最怕的就是如此,郎无情妾有意,这伤痛是免不了的了。罢了罢了,如今自己的指望,也只有期望清琼的情意,能叫苏衡化作绕指柔,重新开始新的情缘了。如此,自己也能心安。只笑道,“二妹妹虽然说自己无情,其实心里也是有情,不然怎就会羡慕起玫妹妹呢?你如今也算好了,其实和玫妹妹是一样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也不算是奢望了。”
怀蓉听了却无话可答,只默默坐着。二人至此都是无话,时刻也晚了,青罗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便也就告辞去了。怀蓉见青罗走了,细想起这一日的事情,却觉得心里头如释重负一般。本来自己该是失望才对,却不知如何,有种别样的轻松,似乎这人生又有了指望一般。怀蓉觉得有些心惊,自己本来不该如此想的,却不知怎样,心里早就种下了这样的种子。如今看来,自己竟真有封氏的疼爱,有母亲兄嫂的照拂,婚姻也必然不会如何难堪了,原本应当知足。然而自己最在意的两件事,却都是水月镜花。第一样,虽然封氏口中颇有松动,怀慕的地位终究还没有稳固,自然自己母亲的将来也难说。第二样,自己心里隐约念着的人,不论封氏如何疼宠自己,也绝不会有一个结果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心里念着的人未必就一心,就算一心,又哪里能白首不离?
如今既然后一样事情已经无能为力,自己就只该去做完第一件事情就好,可是心里头那种隐秘的欣喜,竟像是为了第二样事一般,叫自己觉得无措。纵使这萌芽必然要被掐灭的,然而在这一刻,有这样破土而出的罅隙,竟然觉得欢喜。只是这欢喜,最终也不会长久,这欢喜倒像是悲哀了。怀蓉忙定了定神,自己此时很不该想这些,自己还有迫在眉睫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有把其他的念想都抛诸脑后。怀蓉想到此处,便把绯玉叫了进来,绯玉便伺候着怀蓉又喝了一盅茶,梳洗歇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