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的举措,心里也一时放了下来。
封氏冷眼瞧着这个新嫁进来的孙媳,只觉得无处不妥当,却总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感触,叫她心里放不下。封氏忽然瞧着她身边并立的怀慕,一瞬间有一点恍惚,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儿子,如今的王爷,心里这才恍然大悟,她忽然发觉,这两个人之间,似乎并不想想新婚夫妇,举止虽然合契,眉眼之间却是淡淡冷冷的疏离。她忽然想起上官启和柳芳宜新婚的时候,那才真是岁月静好,琴瑟和鸣的恩爱眷侣。她犹自记得启儿带着芳宜给自己第一次请安的样子,真是眉眼俱笑,不似眼前之人。那时候自己也曾经欣慰于自己的儿孙能有这样的福气,却哪里料得到后来的事呢。
老年人本就多思,瞧着眼前风华正好的孙子孙媳,想起了如今年逾不惑的儿子仙逝多年的儿媳,又想起自己故去多年的夫君,封氏的心里忽然就柔软了下来。封氏固然是个精明的太妃,却仍旧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个祖母。她瞧着眼前的这一对新婚夫妻,想着曾经那些自己年轻的岁月,忽然心里一热就赐下了自己大婚时候的一枝凤凰展翅衔珠步摇,和与先王定情时候的一对比翼龙凤青红玉佩。在那一刻,她真心的期望这个孙媳,能够与自己的孙儿恩爱白头,相守到老。
封氏一边盼着这两个孩子之间能够琴瑟和谐,却又有些忧心,芳宜和王爷本是有真心的,也为了旁的事情,终究成了怨侣。而眼前这两个人,今日无情,或者还能平安终老。若是当真有了真情,一旦遇上旁的变数,岂非又重蹈了当日覆辙?昔日柳芳宜的事情,她知道是自己儿子一生也无法愈合的伤口,她自然不愿自己的孙儿也受着一样的苦。她生长世家,自然知道,即使是在西疆,贵家姻缘,也难得有真正因为两情相悦结为连理的。即便是上官启昔日娶了柳芳宜,说是一见倾心,其实也是权术之争罢了。而自己的孙儿如今为了几乎同样的缘故迎娶了自己的新娘子,会不会也和儿子一般,一世悲苦呢。后来的日子,封氏冷眼瞧着,青罗的能力聪明自然不消说,似乎对上官家也没有什么不妥的行动。慢慢得,也更看出青罗与怀慕之间的情意,欣慰之余,却又更是忧心,究竟青罗的身世,不经了年岁长久,一时之间也瞧不出什么。封氏这些日子对青罗,既有放权历练的意思,私底下却仍旧存着试探之心,处处留意的。
此时青罗在这样的生死关头,郑重其事地对着自己说出要去寻找怀慕的话,封氏的心里忽然就放下了。眼前这个年轻女子的眼神那样分明,简单澄澈,不过是一往情深,生死相随几个字罢了。不论她是如何知晓了怀慕的消息,在这样的生死一线的时候,她愿意以身赴险,与自己的夫君共进退。这一刻,封氏再也不怀疑青罗对怀慕的情意,对上官家的忠心。封氏知道,女子是最傻不过的,一旦把自己的一生和情意都托付给了一个人,一切的悲喜起落,就都交托给了另一个家族了。若非是真伤了心绝了情,是再也不会变更了。封氏自然知道昔年柳芳宜的事情,那时候她的心灰情断,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家族流遍了桃源川的血,亦是为了这些年的恩爱相守,不过是一场骗局。她恨的不单单是他的心狠,更恨他把自己的情意恩爱都纳入筹谋股掌,恨自己的吃心错付。封氏在这一刻,瞧着面前跪着的这个女子,几十年的旧事,无数盛开过的、凋落去的红颜闪过,她心里头此时只有怜爱。封氏在这一刻再不疑虑青罗,只淡淡漫过一丝感慨和隐忧,但愿怀慕对青罗,不要重蹈了他父亲的覆辙,落得一世伤心才好。
封氏这些回忆念头,虽说是历经几十年的光阴,与脑海中掠过不过是一瞬,眼神不过空茫了一晃,略顿了一顿,便凝视着青罗道,“既然都已经知晓,我也不会瞒着你的。只是你仔细想好,这一去凶多吉少,连我也不知怀慕能不能平安归来,更是无法保你的周全。你这一去,死生都要看天命了。”封氏的眼神紧紧锁着面前女子的脸庞,似乎想从她的面容之中找出什么勇气似的。连那声音都与素日的淡然不同,带着一丝忧心的沙哑,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