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对于一切反常的事物都会迟疑。
果然,严常山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再看了看没有动静的湖水,扭头按着帽子匆匆跑了。
水银再一次从水里冒出脑袋,她自己慢慢靠近另一处岸边,抓住一大团水草,等到能看见人影了,这才大喊。
唐爸爸和唐妈妈脸都是白的,把她从湖水里捞起来之后,水银立刻像个小孩子那样哆嗦着哭道:“我好害怕呜呜,严叔叔要杀我。”
正安慰她的唐家夫妻两一愣,摸着她的脑袋追问:“什么严叔叔?”
水银虚弱地靠在他们怀里,“我们隔壁的严叔叔,他好奇怪,他把我扔进水里,还喊我姗姗,我好怕。”
唐爸爸脸色变了,“瑶悦,你说的严叔叔是我们隔壁的严常山?是他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他现在人呢?”
“往那边走了,听到你们喊我他就走了。”
唐爸爸把人交给唐妈妈,拿起手机报警,又和一起来的工作人员商量,赶紧去找人。
水银回到暂住的酒店,洗了澡换了衣服,唐妈妈和瑶欣陪在她身边和她说话。瑶欣被吓坏了,看上去比她还惨,眼睛肿的像桃子,直到现在里面还含着一泡眼泪。
“妈妈,你们怎么会去那边找我啊。”水银对这一点感到很好奇。
唐妈妈心有余悸地抱着她,给她梳理头发,“是瑶欣一定要去那边找你。”
水银看向那个死死拉着自己手的小女孩,小女孩瘪瘪嘴,“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你在那里。”
“三妹,我也要保护你!”入睡前,小女孩还认认真真向她发誓。
这一晚上,唐爸爸都没睡,他们找到了躲起来的严常山,唐爸爸异常愤怒,要起诉他,让这个故意伤害自己孩子的凶手接受法律的惩罚。
然而这事并不顺利,严常山找回了一些理智,他见了赶来的妻子路宛,夫妻两谈了一次,很快路宛就来到唐家试图说服唐家夫妻。
“我丈夫是因为我们女儿的去世受到了太大的打击,他现在脑子有些不清楚,才会做出这种事,我会让他好好治病,看好他不让他再靠近瑶悦。好在孩子也没事,我们愿意给你们赔偿,作为邻居,我们之前相处也还算愉快,所以我在这里想求求你们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他真的只是因为病了。”
路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哪怕她和严常山夫妻感情出现问题,她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去坐牢。
——可是,如果她知道了女儿死亡的真相呢?
水银喊住了准备离开的路宛。
“路阿姨,我想跟你谈一谈。”
路宛很诧异地看着她,一直以来,在她的印象里瑶悦都是个文静天真的小女孩,可现在,当她们两人独自坐在客厅的时候,路宛察觉到了面前这小女孩身上的违和感。
“瑶悦,阿姨要先替你严叔叔给你道歉,他让你经历了不好的事情,但是……”
水银不再装出小女孩的模样,打断了她的话,直接说:“你知道你的女儿是严常山故意淹死的吗?”
路宛一愣,一为她说话的语气,一为她所说的话。
“……什么?”
水银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严珊从小就被严常山猥亵吗?”
路宛看着她,神情是空白的,“你在说什么,你一个小孩子……”
水银拿出那个mp3,点击播放,小女孩清脆的笑声响起,她在这样纯真可爱的童声中慢慢说:“严珊小的时候不明白严常山对自己做的事究竟有多严重,后来她慢慢长大,或许有一天她忽然明白了,知道了自己的爸爸在做什么。”
“所以她想向你这个母亲求助,可是被严常山发现,于是她就在和爸爸外出的时候,被淹死了。”
“你知道严常山把我丢进千鸟湖那个小湖里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他说‘姗姗不要怪爸爸,是你不听话要告诉妈妈,爸爸没办法才会杀你的’。”
“你应该能听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问严常山,看他是什么反应。”
路宛雕塑一样地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颜色。银以为她会大哭大喊不相信或者露出愤怒的神情,她想好了该怎么说服她,让她相信这件事。可是路宛在长久的沉默后,忽然捂住嘴,浑身震颤,泪流满面。
“我……”她嘴唇阖动两下,眼神放空仿佛在回忆什么,声音很虚弱:“我那段时间很忙,姗姗那几天一直想和我说什么,可我太忙了,所以跟她说让她去找爸爸,她还哭了,她很少哭的,她爸爸过来把她抱走了……我没有听她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
水银看着路宛神情,明白过来。她最开始可能确实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只是毕竟是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那些从前没有注意过的蛛丝马迹都会在心里留下痕迹,女儿死后,她很可能产生了一些怀疑,不然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句话都不多问。
只是已经晚了,她已经失去女儿,不敢再为了一个怀疑失去丈夫,所以她终究不敢往最坏的地方去想,不敢去触碰那或许最残忍的真相,更不想接受自己曾把求救的女儿推向死亡的事实。
现在水银将这一切在她面前撕开。
“路阿姨,哪怕严常山是你的丈夫,可他杀了你们的女儿,既然你知道了这件事,就不应该再包庇他,现在有一个最好的,让他进监狱的办法,只需要你配合我爸妈,你觉得呢?”
路宛嗓音发颤,目光定定看着那仍然在发出声音的mp3,“……我会考虑。”
水银看着她离开,眼神一沉。她看过太多明知道丈夫犯罪还要包庇保护丈夫的女人,为了维持婚姻生活,她们会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让步,路宛也会这样吗?
过了两天,水银听说路宛请人把严常山保释出来了。
……
接着,第二天,警车开到严家,搬出了严常山和路宛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