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比黑夜更黑

    “霄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肯定已经知道爸爸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所以，首先爸爸得先对你说一身对不起，爸爸食言了。

    爸爸胆子很小，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敢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论是哪种方式，爸爸都很怕，爸爸真的很怕死。

    可是这几年，爸爸却感受到了比死更恐怖的东西，那就是生活。

    爸爸依然记得18年前当你被护士从产房抱出来的那一刻，我是多么的兴奋，多么的激动，从看到你的第一眼，爸爸就发誓这一辈子一定会拼尽自己的一切，为你创造一个幸福的未来，没想到，我非但没有实现我的誓言，反而让你跟着我这个废物受了这么多的苦。

    每次当我看到你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却远逊与同龄人的身体，我真的很痛苦，很恨自己。

    爸爸没有偷东西，爸爸发誓！

    我此刻的思绪特别乱，原本没有打算写下这封遗书，因为我觉得像我这样的懦夫不配在给你讲些什么，可是我突然想到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话说这人临死前会变善良吧，可是我现在全部想的都是你，所以，我这辈子所有的恶毒，应该都用在你的身上了吧，可是爸爸没有机会再去弥补，只能再次向你道歉，霄霄，对不起。

    说实话，昨天晚上你躺在我的腿上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爸爸的心动摇过，想过再次努力重新振作，可是当你睡着后，爸爸想着未来，却看不到任何的光亮，或者是出口，只能再次熄灭了这个想法。

    我怕了，我真的被生活打败了，爸爸是个懦夫。

    直到此刻，我的心其实才真正明白，我错了，我从选择颓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错了，可惜的是时间不会倒流，否则当初，我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沉迷酗酒，不会再让你和你妈失望，可惜，可惜，我如今心已经死了。

    说起你妈，我心里特别复杂，想了很多，只能说，我爱她，也恨她，麻烦霄霄你将话带给她。

    我不知道昨天你与那些人到底签了什么合同，我想过问，可是我不敢，我怕我知道后却无能为力，我恨透那种感觉了，我也太怕那种感觉了，我能做的，只有死在这个房子里，如果人真有灵魂的话，我必定变为厉鬼，让他们永远不得安宁，这是我能做的最后的事，也是唯一的事，是不是很可笑。

    厨房饭锅的下边，我粘着一张银行卡，那里面有5万块，是我留给你上大学用的，当初害怕你妈拿去又给赌钱输掉，所以我藏在了那里，反正她不做饭，永远也不会找到。

    拿着钱走吧，我的儿子，不用管你妈了，她和我一样，从选择了堕落开始就没有办法再入天堂了。

    最后，爸爸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必须要说给你，也希望你能答应爸爸这最后一个请求，虽然我没有资格这样给你说，但是爸爸祈求你。

    不要给我报仇！千万不要！这所有一切都是我们咎由自取，实在怨不得别人，俗话说，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我们本身就是那腐烂的臭蛋不是么，呵呵。

    霄霄，放下我们吧，你应该去争取自己的幸福，你现在这个年龄是最美丽的年龄，却承受了最不该你承受的东西，想到这里，爸爸再次对你说声，儿子，对不起。

    儿子，爸爸爱你，永远爱你。

    绝笔。”

    李霄死死抓着手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泪水连珠的滚下，刺痛着眼睛无法再睁开。

    这封信放在卫生间的水槽上，就在父亲悬挂的身体的脚边。

    董美珍早在李霄发现这封信的时候，就又一次昏死在了大厅里，李霄将母亲抱上了床，然后拨打了120的电话。

    不长的时间后，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开始在李霄的家中忙碌起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越来越多的邻居也听闻了消息，开始聚集在李霄家门口，不断的探头打量，窃窃私语，只是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好几位穿着白衣的护士过来询问李霄一些消息，可是他只是死死抓着李建国留下的遗书，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他们仿佛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几番询问后，只能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走开了。

    终于将李建国的尸体包裹好，董美珍也送上了救护车，一位胖胖的带着眼镜的医生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李霄的肩膀后说道：“这位家属，我非常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也非常的惋惜，可是，如今死者已矣，请你平复一下你的心情，你的母亲受过很严重的殴打，再加上精神收到了很大的冲击，现在必须送去医院治疗，所以请你现在和我们去一下医院，咱们有些手续必须要办的，而且，你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需要及时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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