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缘分
七妄和优昙下了燕山,回到李府,便看见李氏夫妇抱着一个婴孩站在李府门前,原本李府内外贴着的降妖符咒已全被撕去。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奴仆来来往往的身影,原本枯败的绿植也恢复了生机。
见两人回来,刘金科快步走向前,鞠了一躬,即使面容不掩疲惫,却笑得温和:“感谢法师救回小儿。”李氏也抱着婴孩走上前来行礼,笑得温婉与先前模样全然不同:“谢法师和小师父救了小儿一命,小妇人和夫君定会前去虚空寺多添些香油钱,感念佛祖恩泽。”
“两位施主不必多礼。”优昙温和一笑,看着李氏怀中的婴孩,却是开口,“不知令子,可曾取名?”
“法师,小儿夫君为他取名,念恩。想要他长大不忘法师救命之恩。”李氏开口,看着婴孩笑得温柔。
“念恩,这名字是极好。”优昙看向始终温和微笑着的刘金科,点了点头,“如今令子已送回,优昙和七妄也该会寺庙了。”
“天色已晚,法师若是不嫌,可否在府中住下,明日再赶回寺庙。”李氏闻言,便要劝留。
七妄刚要为师傅开口拒绝。
刘金科却是阻止了李氏的劝说,“娘子不必再劝,法师既然已决定,娘子不如为法师备些干粮,让法师路上用。”
“唉?也好。”李氏看了看夫君又看向优昙淡然的面容,只得一笑,抱着孩子转身吩咐厨房准备干粮。
刘金科的目光一直跟着李氏,直到看不见李氏的身影才转过头来,看了看七妄欲言又止的神色,笑道:“小师父不必疑惑,娘子她与仆人们只是忘了狐妖一事,只当是踏青时,有小妖劫了念恩,被法师所救。不过这样也好,忘了便倒是不用多添忧心。”
见七妄还是有些迟疑,刘金科只得无奈笑笑:“娘子她,本性是不坏的。”
闻言七妄的皱着的眉才松了下来。优昙叹了口气:“忘了倒是件好事。”
不一时,李氏便取了干粮和水走了出来。
刘金科接过冲李氏一笑:“我送两位法师,你也站了一天,早早休息吧。”
李氏点头答应,却是目送着相公与优昙二人上了马车。
*
马车上,优昙与七妄闭目打坐。刘金科与二人相对而坐,低头看着一本书。
“法师,众人都知虚空寺方丈一位自焚寂方丈圆寂后便一直空悬。金科却无意中听闻,四十年前,焚寂方丈闭关前夕,召见了两位弟子,将住持之位交予明德法师,而方丈一位则是交予了他亲自剃度的弟子。”过了一会,刘金科合上书册,抬头看了看优昙平静的脸色,轻轻一笑,“只是,不知为何虚空寺方丈一位却是空置多年。”
优昙看向刘金科,刘金科正色:“不知优昙法师为何拒绝方丈一位,退居北院。”
“施主,优昙能力不足以担当。”优昙摇了摇头。
“法师过谦,法师高望,有目共睹。”刘金科闻言只是一笑,便不再过问。
七妄在一侧听得却是满腹惊讶,方丈空置一事寺中无人疑惑,只当焚寂法师声望之盛,大德久念,无人愿接替一职。竟是不知,还有这番缘由,而师傅竟是方丈。
一路平稳的马车颠簸了一下,车夫紧张地询问可曾撞到,刘金科回答无碍,却是突然对着优昙开了口,“法师如何看待‘缘’一字?”
“可遇而不可求。”
“法师如何看待‘分’一字?”
“分为缘聚,缘起缘灭,强求不得。”
刘金科低下头笑开:“的确是强求不得。”七妄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笑,是和倾颜听在到师傅说“往事如烟,不必深究”时一样的笑,即像苦涩又像无可奈何的释然。
直到夜色深沉,马车才到了虚空寺,与刘金科告别,七妄和优昙上了石阶。
在七妄离开师傅院子时,七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棵矮小的枯树,和桃夭阁前的枯萎的桃花树一样。七妄知道今日才知道他擦肩了二十年的枯树是桃树。
最是无情也却是最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