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寰挑眉,“那成什么话?”
“有什么关系,”顾承笑道,“你是我的……”
还没说完,见沈寰忽地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伸手指了指门外,悄声道,“人还没走,正听壁角儿呢。”
俩人相视,心有灵犀的一起朝屋内走去,进了屋,顾承才叹道,“邻里街坊住在一起,难免是非多。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闲着没事,眼睛只盯紧了别人家。”
“所以你才要明晃晃的,带出兄妹俩字?”沈寰睨着他,“现下这么说,日后要如何收场?”
顾承摆首,说无妨,“我正想和你说,以后卖了房子,离开这儿,去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
见沈寰似有一怔,他接着说道,“换个环境,重新生活,你说好不好?你想去江南,还是去塞北,地方由你挑,我负责安家。”
他说着倒是一脸兴奋,这提议也真是不错,听上去颇有几分美好,可是,她的另一半心结,总归还是在这京城里。
半晌她不曾答话,顾承上前两步,再度牵起她的手,“不愿意么?不是答应了,先要过把日子过好。如今你的好日子里,已经有了我,这样还不够么?”
他声音里有十足期待,也有些许忐忑。沈寰怔怔听着,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阻碍——其实他,根本不想让自己报仇。
她心下冷了几分,“这是你的计划?对我施个美男计,把我拐带走,然后让我陷在温柔乡里,被迷得晕头转向,再也想不起报仇的事?”
他一窒,“你是这么想我的?”随即摇头苦笑,“看来,美男计对你还是不起作用。”
她没接话,他也垂首无语,沉默如同暗流汹涌,在他们之间设下一道屏障。
良久,还是她打破僵局,“你是不想我杀人,对不对?”
这毋庸置疑,也不必否认,顾承言简意赅,点头道是。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如果不杀了仇人,我和死了没分别。”
这不吝于一记痛击,砸得顾承胸口作痛,即便他此刻握着她的手,竟也不能让她有丝毫留恋,这和他想得不一样,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顾念自己?
他眼里的伤怀愈来愈深,沈寰看着,终究不忍,“我可以和你离开京城,过几年舒坦日子。我嫁你,甚至可以给你生个孩子,但你知道,我迟早是要回来的。”
他倒吸了一口气,觉着无法置信,“生个孩子,然后撇下他,让我带着咱们的孩子,四处去寻他的娘亲。你真忍得下心?”
“至于说得那么悲?”她挑着眉驳斥,“你们好好在家等着我,难道非得把我想的有去无回?”
他不说话了,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沉重,渐生凄迷。她是信口开河,还是真有那么大自信,他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空虚乏力,有劲无处使的感觉。
若说方才那句话,沈寰心里也不算十拿九稳。可她眼下却十拿九稳的觉出,自己当真是一个全无心肝的人,好比她现在得到了他,就能肆无忌惮对着他,说这样酷忍的话。
沉默相对,顾承望向眼前人,面色冷峻,昂然独立,像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利器。他心上渐渐凉下来,可手上却又阵阵发起热来。她一向如此,心狠意冷,那他能做的,也只有以情去暖她。
他不信自己暖不过这个人来,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人心终究是肉长的。
这样想着,心里的话还是亟不可待,“我不是怕你报仇,是害怕你出事,你究竟明不明白?”
他心焦情急之下,喊出了这样一句话,让沈寰蓦地一凛,“可你从前,并没有阻拦过我?”
他连连摇首,“是我想差了。起初没当真,后来不敢问,可现在,我是真的放不下。”
沈寰默然,歪着头思量着他的话,抬起眼,见他额头正中的青筋又隐约可见。于是伸出手去,轻轻摸着,那里突突地在跳,并没有因她的爱抚而有丝毫平息。
“纯钧。”她忽然柔声,叫着他。
他没有一丝不满,也不想阻止她这样唤自己。
“你把我的心,都快揉碎了。”她痴痴笑了起来,低下头去。
她难得说得这么可怜可叹,可接下来,却又没法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总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因为眼下分明谁都说服不了谁。
那就各退一步罢,她笑了笑,先抱憾感慨起来,“如果当初你没招惹我,也许现下会过得挺不错。”
他似乎轻轻摇头,“当初不是我招惹你,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不记得了么?”
她想起往事,笑着点头,“你这人还真是滴水之恩,也要涌泉相报。你是仁义君子,可也太容易上人当。往后若再有人施恩于你,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又是公然挪揄起他来,顾承垂首,望着怀中之人,半晌听她轻声一笑,“我知道你的心意,咱们从长计议。只是你这辈子的恩人,就只能有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