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对臣妾说这些?”
大清祖制,后宫不能参政,康熙以往,从未在妃嫔面前说过政事。
康熙叹了口气:“朕心里对你有愧,朕今日不说,恐怕以后也没机会了。”
德妃有些感动,又极担心,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扶着康熙跨过乾清门的台阶,柔声道:“皇上别说了,妾身从没怨过皇上。”
康熙拍拍德妃的手:“让朕说吧,这些话朕早就想说了。”
德妃吃惊道:“皇上,你的手……”
“无妨。”康熙打断。
宫门前侍卫,将帘子撩开,康熙和德妃走了进去。
德妃扶康熙在矮榻上坐下,而后帮康熙脱下靴子。
康熙悠悠道:“吴三桂在云南振臂一呼,大清各地揭竿而起,眼看社稷倾覆在即,朕心中是悔之又悔,朕甚至想不当这皇帝了,请孝庄太后出面,平息叛乱。朕去找孝庄太后,她把朕狠狠的训斥一顿,她叫朕拿出皇帝的样子,拿出男人的样子……那是,康熙十二年的十二月廿五深夜,朕记忆犹新。那天,内务府把你接进的宫中……”
德妃也坐在矮榻上,一边帮康熙捶腿,一边听的出神。
“三藩之乱,朕忙于政事,整整五年没有临幸于你。”康熙又叹了口气,“朕心里,对你有愧。”
德妃怔怔留下眼泪:“臣妾明白皇上苦衷……”
康熙恨声道:“后来,三番被朕各个击破,康熙二十年,天下终于大定。”
此时殿外太监供着身子进来道:“皇上,太医院胡太医求见。”
“不见。”康熙有些不耐烦。
德妃当即流着泪跪下道:“皇上!臣妾求皇上,让太医进来瞧瞧吧!”
康熙笑着,将德妃搀起来:“朕心里明白,朕这是回光返照,药石无医,活不长久了。”
德妃大惊失色,慌忙中,竟伸手捂住康熙嘴,并道:“皇上龙体吉祥,不可妄言!”
康熙拨开德妃手掌,叹道:“生死之事,朕听了胤祚的话,已看透了。”
德妃泪流满面。
“平三番之后,台湾又成了朝廷的心头之患。”康熙抱着德妃,自语道,“朕听从姚启圣的建议,启用施琅,平了台湾。而后,葛尔丹又成了大清的心腹之患。”
“朕亲至多伦诺尔,与喀尔喀诸王公会盟,从此内蒙已平。之后朕又两次亲征,大败葛尔丹!从此大清北疆再无边患之虞!”
康熙说道此处,顿时豪情万丈。
“在西北,朕派费扬古一举平了准格尔!在极北,朕派萨布素大败罗刹国!在东北,朕命胤祚平了李朝!西南,朕令高原佛国同意金瓶掣签!放眼四海九州,天地八荒六合,试问大清有何敌手?纵观史书上下,俯察海内寰宇,同朕一般的帝王有几人?”
康熙越说越激动,仿佛那些敌人此时就站在他的眼前。
鳌拜、吴三桂、郑经、葛尔丹、策妄阿拉布坦……
这些人是权臣,是猛将,是一方诸侯,是天上的雄鹰,是不折不扣的英雄!
这些,都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手下败将!
康熙的目光眺望远处,穿过紫禁城的琉璃瓦,穿过东交民巷,穿过德胜门的城楼,一路望去。
自南海岛礁至外兴安岭,自高原雪山至库页骨嵬。
这些,都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治下国土!
君臣父子,士农工商,汉满蒙藏,乃至普天之下亿万百姓。
这些,都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治下臣民!
眼前之景,四海升平,寰宇一清。
双峰驼,西域的戈壁驼铃黄沙。
野耗牛,高原的山路长头佛塔。
蒙古马,草海的雄鹰羊群长调。
乌篷船,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
这些,便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盛世大清!
康熙赤足站起身来,看着矮榻上的德妃,又像是看着天下人,问道:“千古一帝,除朕之外,更有何人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