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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偏西,最后一抹金辉卡在山豁子里,把老林子的树影扯得老长,活像无数根蘸了墨的狼毫,在天边划拉出细密的裂痕。
王东蹲在老林子边上的白桦树墩旁,指肚蹭了蹭树皮上新冒的嫩芽——毛茸茸的,沾着层薄露。
有点微凉的风裹着椴树花的甜味儿,混着腐叶的潮气直往鼻子里钻,几只花大姐在草窠里扑腾,红壳子映着斜阳,晃得人眼晕。
“东子,你倒是吱个声啊!”
王福成蹲在驴车辕子上,狗皮帽檐汗得打了绺,手里攥着杆老套筒,枪托上的桐油早磨没了,露出木头原色:
“那黑箱子雕着鬼头纹,我敢指定,那里面绝对有金子!”
他吐了口黏痰,黄板牙上沾着晌午吃的葱叶子,袖口蹭过鼻尖,蹭出一片油亮。
王东没搭腔,弯腰薅了把车轱辘菜,嫩黄的花盘上趴着只绿头蝇,振翅的“嗡嗡”
声搅得人心烦。
他眯眼望向断头崖,那崖头叫初夏的雨泡得发了霉,青苔顺着石缝爬,远瞅像长了层绿毛。
老辈人说,这崖是胡子剁人脑袋的地界,怨气重,开春头场雨冲下来的泥都是锈红色。
“福成哥,你瞅真了是林场的人?”
王东突然开口,嗓子眼里像是塞了把沙粒子。
他抬脚碾死只往裤腿里钻的草爬子,鞋底黏糊糊沾着树胶。
王福成“哧溜”
滑下车辕,布鞋帮子溅起一滩泥水:
“千真万确!
老曹那酒糟鼻,隔二里地都能闻着烧刀子味儿!
张解放瘸着条腿还扛洋镐,陈建军跟在他们后头直叨咕,说是要‘起宝’......”
话没说完,林子里突然窜出只野兔,蹬着后腿从两人跟前掠过,惊得王福成差点摔个趔趄。
日头一落,老林子里倏地阴下来。
王福成哆哆嗦嗦点起松明子,火苗子“噼啪”
炸响,惊飞了树杈上打盹的老鸹。
光亮之下,他们的影子在苔藓地上乱晃,活像一群扭秧歌的精怪。
几只瞎虻围着火光打转,王福成挥着帽子驱赶,嘴里骂骂咧咧:
“滚犊子!
再扑腾把你们烤了蘸大酱!”
王东清出来一片空地,堆起来一些柴火,自己靠着树干斜躺下,看着不远处漆黑的天空发呆。
一箱子?到底是啥呢?难不成真是他们现在就发现了那些胡子的宝藏了吧?不可能啊,那地方应该很深,而且一般人应该到不了,不然也不会那么长时间都没人发现。
“整点热乎的!”
就在王东心思百转的时候,王福成从破布包里掏出铝饭盒,里头黏着昨儿剩的苞米碴子。
他掰了块桦树皮引火,青烟呛得直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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