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芸然想了又想,道:“小姐,颜翠不让我喊她翠姐姐,让我喊她颜姑娘,是不是想和我们划清界限?”
“哦?她还这样说了?”盛珺瞟了她一眼。
芸然坚定地点点头:“是。”
“看来,她是有几分这个意思,那么就来者不善了。”盛珺思索片刻,笑着看她,“芸然,你可真是对我忠心耿耿啊。”
这话,不说当然也可以,但说了,自然是对盛珺忠心。
芸然低下头。
说出这句话,是对盛珺忠心,但也是对某人不义啊。
她曾答应过那人,绝不说的。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啊!颜翠不是说过,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吧?她的难处,就是盛珺,只有盛珺信她重她,她才能有好日子过。颜翠,毕竟是外人,不义,就不义吧。
但她相信,那么好的颜翠,一定能够理解她有苦衷。
……
好颜翠呢,在芸然走后,又有了一杯茶。
她这回不牛饮了,只端在手里面,轻轻地吹着气。
“小姐,她在这边。”远远的走廊外,传来了芸然的声音。
颜翠立刻将茶放回了桌子上,自己则从座位上起身,等盛珺终于在她面前现身之后,毫不犹豫地倾身行礼:“颜翠见过少夫人。”
身体躬下去的姿势完美无缺,让人绝对挑不出一点错来。
若说这样的举动是与盛珺划清关系,怎么也说不过去。
盛珺便看了芸然一眼,目光中也没有好奇什么的,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但只一眼,就让芸然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无比,她慌忙看着盛珺,轻轻摇了摇头。
她绝没有说谎!
盛珺心中虽然有所思,但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怀疑自己的亲信。因此,她给了芸然一个鼓励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就看向了颜翠,她说道:“颜姑娘,麻烦您久等了。”
她没解释,也不用解释,就凭颜翠叫她一声少夫人,她就不需要向一个下人解释。
不过,盛珺还是恭敬地用了一声尊称,颜翠就算是下人,也是她婆婆的下人。
颜翠本来也没有想过要听盛珺的解释,盛珺就算直接走出来,大喇喇地在这里坐下,什么也不说,都没关系。因为颜翠来这里另有使命,盛珺不说话,更如她的意。但是,现在颜翠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头,因为她注意到,盛珺直接喊了她一声……颜姑娘。
盛珺什么时候喊过她颜姑娘?
颜翠冷笑一声。
芸然自己心虚地低下了头,她不知道,颜翠根本看都没看过她一眼。虽然她心中一直觉得自己有苦楚,有苦衷,颜翠应该理解。可是,她毕竟没有厚脸皮。无论芸然是怎样试图说服她自己,她也没有办法像自己的主人们那样,把她劝服自己的话,当作真理。因为芸然知道她是在狡辩,是在胡说八道。虽说物似主人型,但她到底修不出盛珺那种理直气壮去做一切,并且真的将之当作理所当然的气势来。物似主人型,终究只是“似”。
只是,颜翠根本不在乎芸然是不是心虚。
因为心虚,因为知道自己有错,她就没有错了?
她知道,只代表她还有一丁点廉耻心,可是,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
颜翠曾经是真的对芸然心软了,她想过,如果芸然值得她这一帮,她还可以再帮她几次。颜翠并不在乎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只要这人值得就行。可是,虽然她不在乎自己帮助的对象是否给她报答,但是颜翠在乎那个人会不会反手给她一刀。她绝不会救一条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养这样的狼,有什么用?害人害己。
所以,当盛珺喊出颜姑娘的那一瞬间,颜翠对芸然的心就冷了。
到底不值得救啊。
这人,已经真的将自己看做了一个下等人,什么自怜自哀?芸然这样的人,就算摆脱了下等人的身份,心也还是那样,她甚至可能比从前的主人更能折磨自己的下人。
此时,盛珺已经在主人的位置上坐下了,她发现颜翠竟然在思考。
在她的面前思考?这岂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盛珺心中不悦,面上却带着笑,问道:“颜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抱歉,我走神了。”颜翠几乎无缝衔接地抬头回答,接着迅速说道,“我只是在想,少夫人为什么要叫我颜姑娘呢?这岂不是太折煞我了,您是樊家少夫人,也是我的主人家,如果叫我颜姑娘,未免生疏了些。”
“哦?”盛珺眉眼微动,“那我该如何称呼您?”
颜翠腼腆一笑:“请唤我一声颜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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