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检查完毕,王莽来到张放面前,神色淡淡,合袖一揖:“富平侯,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张放仔细盯了王莽一会,把后者看得心头发毛,蓦然放声大笑:“对极对极,王郎,你我终有一日,必将再会!”
车辚辚,马萧萧,队伍随滚滚烟尘远去。城门洞前,王莽拢袖伫立,百思不解,富平侯这看似平谈的话别,究竟有何深意?
……
由于是午后才出发,第一天并未走多远,日暮时分,队伍投宿距长安五十余里的隗里驿置。
置啬夫一脸殷勤接待张放一行——人家再怎么落难,好歹也是位列侯啊。王氏势力再大,也辐射不到这小小的置啬夫身上。
吃饱喝足,喂马备料之后,张放下令除了韩重、彪解之外,其余随行扈卫仆从一律回房休息,明日早行。
随从都去休息了,张放安坐房中,盘膝俯身,案上铺着一张大地图,在明亮的烛台下,一边细看一边用手指卡算。
夜深,驿置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车辆嘎吱声。过了一会,一阵喧嚣传来,隐隐听到有人发问:“富平侯何在?”然后是置啬夫惶恐的声音:“富平侯,他在……”
少倾,门外脚步杂踏,火光大亮。
又过一会,传来韩重的叩门声:“公子,朝廷有谒者急召。”
张放淡淡一笑:“真是急不可耐啊。”慢慢收起地图,整衣相迎。
“皇命在身,夤夜打扰,请富平侯见谅。”
看到这位谒者时,张放哑然失笑:“原来是狗生啊!这大半夜的,不知陛下何事急召啊?”
狗生——苟参。
不出所料,这位又一次复起了。
同音不同字,苟参当然听不出张放的讥诮,但也没好脸色,毕竟当面直呼其名是很无礼的行径。不过,苟参脸色一狞,旋即恢复正常,玩味地看着眼前这位两度把自己整垮的政敌,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呵呵,张放啊张放,你整不死爷,爷今日就来整死你!
随从奉上漆盘,盘上黄绫封诏分外醒目。
“富平侯,接诏。”苟参抖开诏书,高声颂念。
张放神色淡淡,充耳不闻,自动屏蔽苟参念的前面几乎所有内容,只听了最后一句“……赐君上尊酒十石,养牛一,君审外焉。”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赐给你好酒十石,牛一头,你自己自审吧”。什么意思呢?赐牛酒,汉家故事,很含蓄的政治提示,提醒你“醒醒,该自裁了。”
苟参身后一众随从流水价地抬上了十石酒,门外也传来哞哞牛声,但这些都不过是表面形式,真正的杀着,是他手里的一壶酒。
苟参一手托诏书,一手执酒壶,步步逼近,怎么都掩不住得意狞笑:“富平侯,请吧。”
“要我的人头吗?”张放面不改色,如同听苟参说借厨房油盐一用,抄起黑色匣子往案上一搁,拍了拍,“看,装首级的函匣都准备好了。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