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赵过略一沉吟,与潘贤二说道:“先、先生,打扫战场、收容俘虏,以、以及监视城内、散出探马,还、还有别的种种军务,便就先劳烦你了。”
潘贤二恭谨应命。
然后赵过笑与蓝玉说道:“你、你家将军太过客气,一场小赌,何、何必当真?不过说实话,俺、俺也确实想与你家将军喝两杯酒,今日之战,多亏了贵军之助啊!”命令亲兵,“去,将、将俺从海东带来的好酒拿出来,随行带着,也、也好请常遇春尝一尝。”
军人行事,讲究雷厉风行,没太多的客套,没太多的过场。
几句话吩咐罢了,赵过即放下了手头的事儿,带了杨万虎与几个亲兵,随着蓝玉冒雨驰马奔去吴营。
……
燕、吴两军的营地相隔不是甚远,但是也并不很近,大约有一两里地,如果步行就比较慢了,虽然说骑马会快一点,但是夜雨下,也不能跑得太快。一刻钟后,赵过等人来到了吴军大营。
有蓝玉带路,畅通无阻。
为了表示对吴军的尊敬,入了辕门后,赵过便就主动下了坐骑,牵马而行,一边走路,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两边的吴军帐幕。
尽管只是一个临时驻扎的场所,不过就看到的这些而言,显然可见吴军的作风是很严谨的,因为无论是帐幕、或者防守用的种种器械,都布置得整整齐齐,很有规范。应该是因为有部分士卒尚在营外打扫战场、抑或看守俘虏,故此营中的士卒不太多,显得有些冷清。
当有巡夜的士卒经过,即便以蓝玉之尊,一样需要应答口令。
赵过赞道:“常、常将军治军严谨,佩服佩服。”
蓝玉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我家将军治军,颇有李广之风。大人是还没见过我军大将军的治军,那才叫一个刁斗森严。”
“大将军?”
“徐大将军。”
说的是徐达。在不久前的龙湾之战中,徐达刚因功升为中书右丞,按官职来说,蓝玉本该称呼他“常右丞”的。不过,一来因为徐达在吴军中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来,徐达曾以大将军领过兵。故此,蓝玉尊称他是“大将军”。
不过,这也就是蓝玉这么称呼徐达。吴军诸将中现在有两个大的派系,一派便是徐达、常遇春、蓝玉等,算是朱元璋的心腹嫡系;另一派则是邵荣等。邵荣,是郭子兴的旧部,和朱元璋不太和睦。如果换了是邵荣派系的人在此,绝对就不会这么称呼徐达了。
赵过亦是久闻徐达之名,“噢”了一声是,笑道:“徐、徐大人当时名将,不用你说,俺、俺猜也能猜得出来,治军肯定是很有亚夫遗风的了。……,贵、贵军人才济济,着实令人羡煞。”
蓝玉虽然机警,毕竟是个少年人,不够老练,听了赵过的称赞,也没有谦虚,只是自得一笑。这一笑不要紧,引来了杨万虎的不满,重重“哼”了一声。蓝玉笑着扭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指了指前头,与赵过说道:“请大人再行几步,前边就是帅帐了。我家将军正在帐内相候。”
听了他这句话,杨万虎更是不满。
赵过大老远的来了,常遇春居然不出营迎接,大咧咧在帐内相候!其实,不止杨万虎不满,蓝玉心中也是十分诧异。
本来说好的,等赵过来,便提前派人送信,常遇春自会亲自出来相迎。但是现在派去送信的人已去了多时,为何还不见常遇春出来?不但不见常遇春,冯国胜、蔡迁诸人为何也是一个不见?
几个人几种心思,来到帅帐外,借助火把,看得明白,见适才过来送信之人竟然没有进入帐内,只是在帐外淋着雨,也不知在等些甚么。
蓝玉与赵过告了个罪,疾步上去,拉了这人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进去?为何不给将军送信?帐子里边在做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大帐的帘幕掩着,看不到里边虚实,只听到不时有话声传出。有常遇春的说话,也有蔡迁的说话,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说话。
“回将军,老爷正在帐内,……”这人把手伸到脖子边,做了一个手势,接着说道,“将军您也知道,老爷最烦这时候有人打扰,所以小人不敢进去,怕触了霉头。”
“嘁!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是刚派俺去邀请赵大人过来么?将军怎么忽然却做起了此事?”
“听说是蔡将军才审完俘虏,刚给老爷送来。也许是老爷兴致上来,一时没忍住?”
“你快去帐内,告诉将军,便说赵大人来了!”
蓝玉话音才落,边儿上一人接口,说道:“不、不急,不急。”蓝玉转,却是赵过不知何时来到近前,忙赔罪不迭。赵过城府好,也不生气,笑问道:“听、听得帐内甚是热闹,是常大人在召集军议么?”
蓝玉尴尬一笑,说道:“不敢瞒哄大人,实是将军正在审俘。”
正说话间,帐幕打开,两个吴军亲兵打扮的人推搡着一个元军将校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走没几步,往帐篷边儿上一拐,一个亲兵抬脚把这元将踢倒,另一个亲兵抽出佩刀,干净利索地将其头颅砍下。
一套举动,这两个亲兵做的行云流水,配合得十分默契。完事了,自有别的士卒拖走这元将的尸体,他两人则提了元将的脑袋,回去帐内复命。
适才没注意,这时看去,帐篷的拐角处,鲜血横流,混得地上淌的雨水都是殷红一片,也不知已经杀了多少人了!更不知这个元将是第几个被杀的。却原来是什么审问俘虏,竟明明是在杀俘。
常遇春哪儿是在审问俘虏,分明是在杀俘!
再看蓝玉以及帐外亲兵、士卒们的表情,一个个若无其事,很显然早便就习以为常了。
蓝玉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点不好意思却也并非是因为常遇春居然在中军帐内大肆杀俘,而却是因为常遇春没有出来迎接赵过,他解释说道:“我家将军性如烈火,尝自言道,在这世上最见不得两种人,一种是不忠不孝之徒,良心都叫狗吃了,不是个玩意儿,羞耻与之同称一个‘人’字;另一种便是鞑子,非我族类,残暴如狼,占我中华,涂炭生灵,乱我社稷,毁我衣冠,若不将之杀个干干净净,实在愧见祖宗。所以,一见着这两类人,常常就忘了别的事儿,非要把他们先处理干净了不可。”
赵过宽容地一笑,说道:“身、身为男儿,大丈夫顶天立地,正、正该如此。常大人真乃性情中人,不、不愧我汉家好男儿!”
“那就请大人稍后片刻?末将这就去帐内与我家将军报信。”
“不、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