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潘贤二既喜又惊,还带着点后怕。
赵过大笑着说道:“年、年前益都之战,我军险些覆没,差、差点被察罕老匹夫将咱们打回去了海东。此次入济宁以来,先、先生也应该知晓,不但是俺,包、包括主公在内,都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察罕会亲来驰援。果、果不其然,他真的来了。只、只是可惜,却是在尘埃落定后才姗姗来迟。……,哈哈,哈哈。”
察罕帖木儿不来时,担忧他会来;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与动静,仍然忍不住担忧。终于有了他的确切情报,真是就好像一块石头落下,总算是去了这块心病。赵过如今城府日深,颇有邓舍之风,常常喜怒不形于色,然而,饶是如此,这会儿还是按捺不住欢喜,连着大笑了好几声。
潘贤二、杨万虎也是大笑不止。
赵过拿起军报,晃了两晃,与他们说道:“这、这是个好消息。不过,察、察罕老贼虽然姗姗来迟,咱们却也不能大意。攻、攻打单州必须战决,绝不能拖延迟误!如、如若不然,万一等到察罕来到,咱、咱们还没有克城的话,恐怕底下的仗就不好打喽!古、古人云:‘行百步者半九十’。诸位,这、这种事情咱们绝不能做!”
“是!”
杨万虎问道:“老贼迟来这件事儿,要不要通传三军?”
人的名,树的影。察罕帖木儿名声太大了,不止邓舍、赵过担忧他会来,并且军中诸将也多有担忧。
赵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人、人多口杂,这个消息还是不要外传的好。”
潘贤二心领神会,接口问道:“那单州城内?”
“立、立即遣派人手,把城池看严了。务、务必要使其断绝内外联系,这个消息绝不能传入城内。”
“诺!”
赵过统带数万大军,为海东攻城略地,一言出,千万人头落地。人只见他在表面上的风光,却不知他为此付出了多少的辛苦。
战前谋划,他要殚精竭虑;临敌交战,他要身先士卒。
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士卒们在被犒劳之后,都欢快酣畅地睡去了,他却依然需要为一桩又一桩的军务繁忙操劳。既不能辜负主公的厚望,又要担起数万人的生死荣辱,沉重的压力只在一人的肩头,有多么的疲累,因为身份的关系,却又分毫不能向外人吐露,只好藏在自己的心头。
雨声哗哗,中军帅帐内,一夜灯火未灭。
……
泰安的这份军报,不但送去了单州前线,也送去了益都。
只不过,因为相比单州前线,去益都的路途较为远一点,故此,邓舍接收到时,已经是次日凌晨了。
正好该鞠胜在行枢密院里值班,——鞠胜现为行枢密院佥院,他才从南韩回来不久,接到此一份情报后,他知道非比寻常,明白十分重要,当即赶来燕王府,请时三千立刻去唤醒邓舍,要当面交呈。
连日闷热,下午、入夜后的这场雨水,也给益都带来了难得的凉爽。趁着凉意,邓舍今晚睡得还算比较早,二更天左右入的寝,恰正睡得香甜,忽然听到时三千在室外敲门、叫喊,晓得必是前线来了紧急军报。
睡在一边儿的李阿关也被吵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说道:“这是谁呀,大半夜的吵吵嚷嚷!好生惹人烦厌。”却是睡得迷糊,没有听出来时三千的声音。
邓舍披衣而起,说道:“来的是时三千,听他敲门、叫喊的这般急躁,想来必有要事。我出去看看。”抬眼瞧了瞧窗外,见天色还没有白,又与李阿关说道,“时辰还早,你不必急着起来,且多睡会儿吧。”
要说李阿关年岁不小,已经三十来岁了,但是却因为自幼娇生惯养,后来嫁给李敦儒后,也没吃过甚么苦,一样的锦衣玉食,所以娇惯得很,这睡觉时倒是与才十几岁的罗官奴有些相似,喜欢踢蹬被子。
邓舍低头一看,看见被翻红浪,她的两条**露在了外边,便伸出手去,替她掩了掩;抽手时,碰着了一件物事,反手拿住,从被子底下抽出,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个角先生。
——昨晚上用过的,因为当时颠龙倒凤后,太过疲累,故此没顾得上收拾。他不禁笑了一笑,拿在李阿关面前晃了两晃,说道:“怎么?昨晚上还没有喂饱你么?真个小淫妇,半夜趁我睡着,还偷拿了自用?”
李阿关很困不假,但碰见这时候,不免精神顿涨,把一泓玉臂放在头下,横了个飞眼儿,挑起玉足,往邓舍身上蹭了两蹭,媚眼如丝的说道:“殿下在这闺房中,好似在那战场上,勇猛无前,有万夫不挡之勇。奴家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如何能是殿下对手?早就饱的不能再饱了!……,不过若是殿下喜欢,下回,奴家还这样边自用、边让您看,好么?”
什么是“边自用、边让您看”,这涉及到了邓舍与她的闺房乐事,却是非外人可知了。而至若“有万夫不挡之勇”,真不知道若是叫赵过或者常遇春此时听到,又会产生出来何等的联想抑或感想!
邓舍哈哈一笑,说道:“小狐媚子!还用下回么?我实在已经等不及了。”调笑两句,一边忙忙地由侍女伺候着略略洗了把脸,到底心中牵挂,不知时三千因何而来,没有心思再与李阿关多说,转过身,开门出去。
时三千淋在雨中,候在院内,见邓舍出来,上前两步,说道:“主公,鞠胜鞠大人来了,说是泰安急报。”
“噢?前头带路。”
侍卫打起油纸伞,灯笼前头引路,一行人来到前院客厅。
鞠胜等候已久,迎出厅外,不等邓舍话,跪拜在地,大声说道:“主公,泰安军报。”
在来的路上,邓舍已做出了好几个猜测,是战局出现了变化?还是单州已久被攻下?又抑或是吴军惹了麻烦?面沉如水,徐徐问道:“何事?”
“据线报,日前,察罕刚刚率军出了临汾城!”
“刚刚出了临汾城?”
“刚刚出了临汾城。”
短暂的平静之后,一抹微笑,浮上了邓舍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