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到他们,露出小女孩遇见陌生人的害怕,忘记了唱歌,手里只拿了一朵蘑菇。
那为首的黑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身材瘦削,皮肤黝黑,眉目严肃,身上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质。
擦肩而过时,他是扫了她一眼,就匆匆往山下赶。陈秋娘侧身在一旁,让他们过去。尽量装出吓得不敢呼吸的呆愣愣表情。
他们也并没有为难陈秋娘,而是匆匆往山下去。陈秋娘内心暗想:这算是走对了一步棋。否则,照他们的脚程,很快就能追上她了,难保不会起疑心,将她灭了。
好在这一切算是暂时过去了。她松一口气,这才转身继续往山上去,却才刚抬脚,那为首黑衣男子喊:“小姑娘,等等。”
陈秋娘一惊,不由得转身,看着那群人都停了脚步,正看着他。那为首的黑衣男子正打量他。
“叔叔,怎么了?”陈秋娘很害怕地问。
“你一个人上山干什么?”他问,眼里有审视。
陈秋娘心里发憷,莫不是这人发现了什么?她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地说:“我采蘑菇,摘野菜。家里——,家里,家里没吃的了。”
那男子略微蹙眉,又看了看她,问:“你家在山下?”
她点点头,还是战战兢兢,浑身发抖地说:“在柳村,弟弟妹妹快饿死了,奶奶瘸了。我来找些吃的。”
她一边说,一边快要哭了,还把目光落在他们的刀上。黑衣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瞧,然后将刀入鞘,说:“别怕,我们是官府的捕快,在追捕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你们村最近有陌生人来过么?”
陈秋娘呆呆的看着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村里人都躲我躲得远远的。”
“大哥,问她也是白问,你看这傻呆呆的样子。”身材魁梧的男子很鄙夷地说。
那男子大约也同意自己手下的看法,只看了陈秋娘一眼,便说:“我们追捕的逃犯受了重伤,是个很恶毒的人,杀人,挖小孩子的眼。你若是看到,不要靠近,赶快来村里告诉我,知道了吗?”
那男子缓缓地说,声音还算沉静。陈秋娘只是看着他,好久才问了一句:“你们,要住在村里吗?”
“暂时会。”男人回答,又看了看天色,说,“你捡得差不多就回去,山里猛兽很多。”
陈秋娘没说话,只是猛地点头。旁边魁梧男子“吃吃”笑,打趣说:“大哥,跟了你十多年,不知道你挺有爱心的啊。”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丢下一句:“你懂什么。”然后,转身往山下走。
陈秋娘站在原地,等那群人消失不见,她才吐出一口气。然后开始认真捡蘑菇、摘蕨菜。这总不能空手回去,更不能立刻回去让这些人起了疑心。
所以,她就往岗子那边转过去,想看看另一面的植被情况。岗子那边乔木稀疏一些,茅草就长得格外茂盛,视野也更开阔,猛烈的山风之中,先前淙淙的水流声更近了。
陈秋娘想既然来到这里,就瞧瞧这山间飞泉,看有没有深山溪水的肥鱼。于是拿着木棒一路上打草惊蛇般循声而去。大约走了十来步,就看到高坎下有一片树林,水声就从树林里传来,像是水入水潭的声音,又像是小瀑布的声音。
陈秋娘跳下高坎,小心翼翼穿过那片树林,便看到了树林环绕的山间小潭。潭西南方峭壁上有飞泉落入水潭中。水潭东边地势稍低的缺口处,水潭的水便从那里流走,形成了小型瀑布,一路而下汇入山下的纷河。
潭水清澈,游鱼细石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潭边大块石头嶙峋,树藤缠绕摇缀。这倒让的陈秋娘想起柳宗元的《小石潭记》,虽然她明知道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根本就不在眉州地区,她还是忍不住念了几句:“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她念完这段,倒是想起最后一次与戴元庆去爬山。不知名的野山,两人背了背囊。戴元庆说:“就在这山中,打猎捕鱼搭窝棚,与你生儿育女,过这一生就好。”
那时,她不知道戴家是权贵之家,戴元庆的老妈还没找过她谈话,她便笑戴元庆:“傻瓜。”
戴元庆只是将她紧紧抱住。那一天,他们也找了一个山间小潭,只是远没有这样清澈的水与美丽的景,他们也在潭边搭帐篷过夜,夜里抓了一只小狐狸。
她想起戴元庆,虽然隔了那么久,心里还是隐隐惆怅。那是她迄今为止,唯一深爱过,梦想一起白头到老的人。
一种淡淡的惆怅涌上心头,陈秋娘叹息一声,便坐下来捶腿休息,低声对自己说:“不要想了,在那个时空你跟他都回不去,何况现在。”
这一句刚说完,她忽然闻到一种似有若无的腥味。陈秋娘大约是美食家的缘故,对于气味与味道总十分敏感。她又嗅了嗅,确信是有一种腥味,而且是血腥味。
血腥味!那么,附近定然有猛兽在进食。是的,猛兽们也要喝水的。这样的小潭水质上乘,难保猛兽们进餐完毕,不会来此地。
她不由得警觉起来,握紧砍刀,心里一劲儿地埋怨自己之前太过自作聪明。躲避了那群人,却又要遇上山中猛兽。而且这血腥味——,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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