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战争,不喜欢颠沛流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怕血腥。在她确认自己来到了北宋初年这个乱世之后,她就已经做好迎接血腥的准备,也接受了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宗旨。
张赐,你护得了我一时,护得了我一世么?陈秋娘在心中轻叹。
她任由张赐护着,直到危险过去,陆宸等人赶到询问他伤情,他才来了一句:“疼。”随即将陈秋娘放开。
陈秋娘这才得以见到此刻的竹林,即便是贼人尸体被处理,但月色下的竹林里,依旧可见大滩的血迹。她也不想问那些贼人是如何死去的,只是虚脱一样站在那里。
张赐却是一下子向后倒去,众人惊呼,陆宸一把扶住他,大喊:“张赐,张赐。”随即又在大喊:“景凉,景良何在?”
陈秋娘一颗心揪起来。她想起张赐从船上开始,伤口就裂开了,这前前后后又过了这些时间,这会儿怕是失血昏迷了。失血一旦陷入昏迷,就会有生命危险。
她慌了,忙不迭地蹲下身去,喊:“张赐,张赐,你要打起精神来,景凉大夫就要来了。”
张赐缓缓睁开眼,只是瞧着她,也不说话。
她松了一口气,有点责怪地说:“早就有部署,怎么还那样浪费时间,看这伤又加重了。”
“其实,不是他浪费时间,是我们也受到了阻力,对方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狡猾。把他们一网打尽,总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江航在一旁回答。
“一网打尽?”陈秋娘看了看江航。
“是的。这一次来竹溪山,是对方用你引二公子前来,我们也将计就计,将对方一网打尽。”江航继续替张赐回答。
“其实,与其说对方用我引二公子前来,实际上,也是二公子设计让他们用我引他来的吧。”陈秋娘问道。
“这,没有的事。”江航略一犹豫。
陈秋娘瞧着月光下的张赐,那一张英武不凡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好看,那一双眼在陈秋娘问出那一句之后,有了惊讶,有了焦急。
“景凉怎么还没来?”陈秋娘转了话题。
“我在此。”清朗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喘息,长发披拂的白衣男子穿越人群而来,一边蹲身一边说,“被几个杂碎缠住了,还好来得及。”
“二公子伤口裂了。”陈秋娘说。
景凉扫了她一眼,便撕开张赐的衣服,为他清洗伤口,止血,包扎。张赐的手下就在这竹林里列队,无声无息。
山风猛烈起来,带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在周遭打转。良久,景凉才站起身,说:“好了,血止住了,但失血过多,脉象飘忽,还得小心些。你们护送二公子上船吧。”
陆宸与江航卸下了佩剑,亲自上阵,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张赐。
“秋娘。”张赐喊了一声。
“我在。”陈秋娘赶快跑到他身边。
他不怎么说得出话来,就瞧着她。还是陆宸领会意思,便说:“你放心,和你一道下山,安全着呢。”
他才略点头,陆宸便对陈秋娘说:“你与我们一起走。罗皓已去接陈夫人与小青了,你放心好了。”
“嗯。”陈秋娘回答,便跟着陆宸、江航一起往岗子那边去了。
岗子那边,停着一艘大船,打了“临”字旗号,正是临邛府的官船。落了踏板,众人上了船。临邛府的水师将军已在船上恭候,看到张赐伤势,连忙就关切地问:“二公子如何了?”
“二公子旧伤复发,需要休息。陈将军指挥回渡头去,竹溪山山匪已灭,明日一早就打道回府。”江航对吩咐。那陈将军便应声而去。
“啊,那真是好。”那陈将军附和。
“如今山上都是些山民。陈将军与于大人就不必费心了。”陆宸又说。
“是是是,多谢二公子与众位来为我们除害。”那陈将军也是妙人,连忙就顺着陆宸的话往下接。
陆宸与江航挥手让那陈将军着手去准备,两人则是将张赐抬到船舱里放到床上,吩咐了人看守,回头又对陈秋娘说:“就麻烦陈姑娘在这船舱看着二公子了。”
“陆公子放心,有我与景公子在此照料,你且去忙吧。”陈秋娘回答。
陆宸点点头,就与江航一并出去指挥回航事宜。船舱里只剩了陈秋娘与景凉。景凉长发披拂,默不作声地整理药箱,只当了这屋内没有陈秋娘这个人。
“景公子,二公子的伤势到底如何?”陈秋娘鼓足勇气询问,因为她看张赐时不时那种呼吸起伏得吓人。
景凉这才抬头,剑眉略蹙,眼神里有不喜,冷冰冰地说:“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敏么?你看不出来?”
“景公子似乎对我有敌意。”陈秋娘平静地看着他。
景凉瞧了她一眼,便垂眸继续整理东西,用一种极其散漫不悦的语气说:“若不是你,他何以至此,何以伤势如此之重。”
陈秋娘听得此语,心中一团怒火扑腾而上。张赐来救她,她自然感激,但对方为什么要劫持她来引张赐来此地?还不是张赐派人来做什么暗中保护。凭张赐的智慧难道不知道这暗中保护会带来什么后果么?所以说,与其说别人在谋他,还不如说,他张赐一直在下棋。而她陈秋娘也很不幸成了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虽然他拼了性命在保护她这颗棋子,但也不能否认是他拖她入局的这个事实。
“景公子真是太抬举我了。我一个面黄肌瘦的乡村小丫头。二公子钟情于我?为我不顾性命?别人看不明白,你们自己人还不知道二公子什么心性么?“陈秋娘冷冷地说。
“你还真是忘恩负义。”景凉头也不抬,语气里全是讽刺。
陈秋娘呵呵一笑,说:“景公子这话就说得不地道了。”
“地道?如何不地道了?”景凉讽刺地反问。
“将我拖入局,成为手中的一颗棋子,难道我不知道么?要说责怪,不该是我来责怪你们么?”陈秋娘斜睨了他一眼,瞧见他眼中的惊讶。
景凉不再说话,陈秋娘亦不再多说,只是瞧着床上的张赐,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惆怅与难过。
他对她好,不过因为她是他最重要的棋子罢了。
她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凉飕飕的。
“他伤势凶险异常,你方才说的那话,还是有失偏颇。”好一会儿,景凉才忽然说。
陈秋娘瞧了瞧他,他便说:“即便有算计,若不是真为了你,何以这样拼?”
陈秋娘不想与他争辩,只是说:“你是他们口中的神医,请你务必救救他了。”
“我自然会救。我与他自幼相识。只是他性格暴戾、固执,鲜少能对人上心。而上心之人,必定得到才肯罢休。越与他对着干之人,他越想要对方臣服。所以,你若真不想与他一起,就不能处处抗拒了,更切勿提什么棋子的事。”景凉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说。
陈秋娘没有说话,只听得张赐在梦里低喊:“娘,娘,不要。”
景凉一个箭步跨过去,替他把脉。陈秋娘一颗心也悬起来,紧张地看着景凉。
“没事。”景凉松了一口气,替张赐擦汗,又用手抚着他的胸口安抚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
原来这么个阴谋算计的少年,在脆弱的时候,也懂得叫娘。陈秋娘站在那里,瞧着张赐,觉得像是相识数年的人,又像是陌生得遥不可及的人。
这一夜,陈秋娘与景凉在船舱照顾张赐。
张家的水师、陆家的水师以及临邛府的军队船只则都列于竹溪山渡口,月光毫无保留倾泻而下。陈秋娘偶然在窗户望见此景,暗中感叹:赵匡胤忌惮张家是必须的。
只是为何非得要灭了张赐?她想不通,也没有询问。她始终觉得张赐其人,心机过深,不宜过多交往。这茬之后,便应该桥归桥,路归路,虽然有那么些瞬间,她有莫名的情愫流淌。但她觉得那不过是女子天性使然罢了。
哪个女子不想有这样一个人来执手说那些话呢?可是没有一个女子的幸福是这样的虚假演戏来的。女子的幸福是在于找到一个真心相待、没有计算的人呵护着。
她自认为算是务实的人,虽然也向往那种童话式的爱情。
天明时分,张赐在反复的高烧里醒来,浑身凉透。她连忙打了热水给他擦汗,随后又给他喂粥。张赐则一直没有说话,只一直看着她,很配合很乖巧。
早饭之后,景凉说张赐不易舟车劳顿,还得再歇一日。于是,所有的士兵原地待命,各大船只列队在湖面上。因为张赐受伤,一切事务便由陆宸与江航来处理。
临近中午,罗皓亲自送陈夫人与小青到了码头,陈文正则在码头迎接自己的母亲回六合镇。与此同时,罗皓还带来了断了一只手的清时。临近中午,罗皓亲自送陈夫人与小青到了码头,陈文正则在码头迎接自己的母亲回六合镇。与此同时,罗皓还带来了断了一只手的清时。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