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宣其人,陈秋娘有所耳闻。据说是极致雅致风流的公子,为人平和,脸上总是笑意盈盈。喜好留恋兰台,极其怜香惜玉,又是多金的贵公子,出手极其大方。
具体来说,就是盼清提起其人,都是啧啧地说:“据说是脾气极好的人,从没见过他发过火呢?”
“那他今天咋就发火了,不让朱家护卫来搜楼?”之前,陈秋娘下楼找陈文正时,跟盼清闲聊也顺带提到了叶宣。
她对叶宣不了解。起初,她只是找马四爷打听过六合镇而已,之后,与陈文正闲聊过,也没提及太多距离六合镇略远一些的名门望族。
她从来不知道在蜀中还潜伏着这么多的望族。在她和戴元庆的眼里,蜀中富饶繁华,但在后蜀灭亡后,宋兵之祸让蜀国哀鸿遍野,持续几代都没有恢复元气,反而日子更加举步维艰,而这些所谓的豪门世家全都在王全斌那位屠夫的手下分崩离析了。
“公子哥嘛,多少都有点脾气。再说了,一山不能容二虎。这叶家可比朱家这种奸诈商贾贵气得多。人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横行呢?表公子,你说是吧?”盼清说。
陈秋娘也同意他的说法。随即,她又想了想与叶宣的几次见面。昨晚在天香楼初见,他一直都是笑着的,看起来脾气极好,即便是昨晚被玉禾耍了,他嘴上不饶人,但却没有真正生气。
方才,她说了很多不敬的话,这个男人也没有真正生气。她想若是换作张赐,那脾气早不知道得暴怒多少次了,那一张脸肯定都换了好多表情了。
这个外人说脾气极好,陈秋娘也觉得他脾气不错的男子,这一刻脸色阴沉得不得了,阴沉沉的声音说:“你对张赐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那你知道杨修是如何死的么?”
“恃才傲物,妄自揣测主上意图。”陈秋娘脆生生地说,像是在给夫子背书的小姑娘,一脸的天真。
叶宣皱了皱眉头,很不悦地说:“你知道不,我很讨厌你这个样子。”
“哦?”陈秋娘懒懒地靠在窗边,神色迷离地瞧着眼前被自己活活逼得没有笑容的男子。
“你很聪敏,你像是一个奇迹。可是,你丝毫不知锋芒毕露的危险。你这样和怀璧其罪有什么区别?我想娶你,只是想给你一个安稳的环境,让你安稳地成长,施展你的才华,你为什么不答应。况且——”叶宣顿了顿,神色有些局促,随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况且是我真的想娶你。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想着与你生活一辈子,似乎挺不错的。你看起来,似乎很有趣。”
陈秋娘白了他一眼,说:“你其实挺不会表白的。女人不喜欢听这些的。”
“那喜欢听什么?”叶宣很疑惑,说,“我若要对别的女子说了这样的话,她们做梦都会笑醒的。”
陈秋娘摆摆手,说:“打住吧,不要跟我纠缠这些无意义的事。还有,你们想违背祖训的事,我就不去做什么过多的猜测了。”
叶宣脸上一白,蹙了眉,问:“你到底是谁啊?”
“在下姓江,名云,字丹枫。”陈秋娘拱手道,尔后眉目含笑,压低声音,问,“公子,你真不知道景凉打的什么主意么?”
“我——,不知。”叶宣踌躇一阵,还是抵死不说实话。
陈秋娘叹息一声,说:“你一点诚意都没有,还说要我嫁给你。”
“那你要怎么样?我觉得我给的诚意很足了。”叶宣还在纠缠之前的问题。
陈秋娘摇摇头,理了理衣衫,说:“九大家族唯张家马首是瞻。张家的继承人其实是九大家族共同选出来的吧?”
叶宣点点头,陈秋娘又开始大胆猜测,说:“那张家继承人,必定得稳,内心极其强大。而且滴水不漏,才能守得了祖训,按得下其余各家族可能的蠢蠢欲动了。可怜的张家家主哎。”
她叹息一声,叶宣则是整个表情像是揉皱的废旧报纸,简直把一张俊脸毁了。
“喂喂喂,你这神情可有损你名声啊。”她高声提醒。
“他都跟你说过么?”叶宣问。
陈秋娘摇摇头,说:“事实上,除了竹溪山演戏需要配合之外,他哪里会多跟我说什么呢!倒是你们巴不得是他告诉我的,然后就可以更有底,拿我去逼迫他了吧?也是,你们守着那么一堆古里古怪的祖训,世世代代都受气,确实憋屈。”
她对九大家族的这些继承人抱万分同情,对于那位穿越前辈干的这种不地道的事十分鄙夷,这哪里是给自己的子孙后代造福,完全就是直接丢了一个烫手山芋。
“那你咋知道的?而且还这么肆无忌惮地跟我说,难道不怕我们杀人灭口么?”叶宣很疑惑地问。
陈秋娘白了他一眼,说:“根据景凉与张赐的对话,还有这种种来推测的。以上都是我推测的,未曾经过证实的。不过,看你的表情,我的推测都被证实了。”
叶宣听闻此语,整个脸色更难看,恨恨地说:“你就不怕我把你灭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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