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的声音这般哀嚎了好久,但是要把钢钎从人的手指缝里面拔出来,本来就不是一件便宜行得的事情——说句实话,比钉进去要困难多了。
尽管早就熟悉了用刑的残酷情景,主持审问的特高科(公-安)警部还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下令逮捕现役军人而不是让宪兵代劳,本来就是件十分冒险的举动。他又决定用酷刑来撬开岸本的嘴,这就更是孤注一掷了。万一岸本死不开口,身上又带了受酷刑的伤痕,陆军的人肯定要找自己算账,倒时候别说破案立功,没准还要遭天诛搭上性命呢——那帮青年将校可是连首相都敢下手啊!
万幸——现在终于可以开始审问了。然而岸本军曹不但被身体上折磨得气息奄奄,精神上也是濒临崩溃,警部决定先从一些简单的问题入手:
“你是否参加了过激分子的活动?——说!”
岸本犹豫了几秒——也可能是神经呆滞需要几秒钟时间来反应,方才从实招来。可是他也并没有“说”,而是费力的点了点头。
很好的开始,警部立即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是否参与了传播过激分子的宣传物?——说!”
这一次虽然还没开口,但是点头变得痛快了不少——认栽了第一次之后就会自然地认栽第二次,出卖了一个同伙之后就会很容易地出卖更多同伙。作为刑讯老手,警部对这些事情早就司空见惯了,精灵当然是智慧的生物,但是也正因为有智慧,所以才更加的脆弱。
所以才有了他们发挥价值的空间。
“你是不是*员?——说!”
这回对方果断地摇了摇头。即使已经神志不清,他也不想随便往自己的脑袋上面扣屎盆子。警部正准备继续询问,另一个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警部,以卑职的意见,军曹的体力已经很难支持了,不如暂时停止审讯,先给他治疗一下比较好。”
“说的是啊,稻叶君,我们并非是有意施虐,只不过为了尽忠天皇陛下,所以不得不用些手段罢了。”警部的话与其说是在回答,倒不如说是有意要怀柔自己的犯人,“那么就请把他送去医治吧,都是些皮肉伤,应当没有大碍的。”
于是岸本军曹就迷迷糊糊地被抬上一副病床,推离了刑讯室——三道皮带把他紧紧地束缚住,只能平躺着没法动弹。不过岸本显然也没有闲暇来表示不满,他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就陷入了似昏似睡的迷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岸本再次清醒过来——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正在准备给自己打针。自己被捕之后的经历,简直如同噩梦一般。而且现在,他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招供是不是另一个新的噩梦:他将要出卖那些热切的伙伴们,出卖那些自己曾经崇拜的导师,出卖那位出生入死,很受官兵欢迎的领导者·····
“请不要乱动,我扎针了。”护士轻声提醒。
岸本军曹一动不动——不过,这也许是一种解脱?现在大概是时候抛弃那些幼稚的幻想,重新站回忠诚天皇陛下的立场上面比较好。之前毕竟是自己太年轻了····
“你啊你····”
打完了针的护士突然这么一叹气——她细心地收好注射器,解下了口罩,用带点歉意的语气说话了:
“为什么就不能出息一点呢?你要是不叛变,我还可以向你们的人通风报信,想办法把你营救出来,我们也许还能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共同为皇国的未来而奋斗呢。再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必须对你下手才能保护其他人了····”
——并肩作战?下手?保护?·····什么?!岸本的瞳孔剧烈地放大起来——意识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绝望地张开嘴想要大声呼喊,可是嗓子好像被一支铁手狠狠地扼住了,根本喊不出声音。岸本在临死前所能做的,仅仅是发疯一般的用力挣扎,把铁质的病床摇撼得吱嘎作响而已。公-安二科的稻叶铃仙巡查部长就这么站在病床前,眼看着自己的犯人以及背叛了组织的叛徒岸本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直到确认了对方确实死亡,她方才重新戴上口罩,稳步离开。值班的医生得过一会才会过来巡视,而二科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后辈警员因幡帝一起正在别处巡查,谁也不会把岸本的死和她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