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此身飘摇共浮云

路的城市。”

    这是稻叶铃仙看过的一部bl官能里的台词——说起来，身为警官还看这种不健康的东西，如此的爱好实在有点见不得光。但是也许正是因为身为警官，在读到如此文字的时候，稻叶铃仙的心中才会翻动起较之常人更加深邃的波澜：

    江户，犹如古老的巴比伦，在浮华中步向毁灭之路的大都市。隐藏于暗夜中心灵的孤寂，无法承受人心的背叛，都市掠影中，沉重的无奈叹息……

    她曾经亲眼目睹这座城市的罪恶和阴暗，现在则是亲眼见着这座大都市在步向毁灭了：霞关一带的居民在疏散中已经失去了秩序，变成仓皇的奔逃。富丽堂皇的大厦满墙的弹洞，商店的玻璃橱窗被砸烂，洗劫一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好像要用纸拉门抵挡住空气中四散乱飞的流弹，街道上不见有警察和消防队，只有一队队陆军官兵急匆匆地跑过——他们的头上都带着“尊皇讨奸”的额带。

    兵变部队怎么会到处都是？他们有这么多吗？难道自己在警视厅遇见的仅仅是他们中的一小部分吗？江户已经被兵变部队控制了吗？尊皇讨奸的“义举”已经成功了吗？·····稻叶铃仙小心地避免引起他们的注意，同时也对这样的未来有点担忧。不过相比于自己，应该是同行的辻政信更危险一点吧？毕竟她可是被矶部浅一揪出来的内奸，还布置了炮火轰击叛军来着·····

    “稻叶同志——我们这是去找党组织的交通站吗？”

    辻政信笑眯眯地问，而稻叶铃仙就赶紧避开了眼神：

    “不是，是去到我一个亲戚那里躲一躲······还有，不要叫我同志啦，辻君。”

    “那么，要想间谍里面那样，用代号相互称呼吗？”辻政信兴致勃勃地问，“我的代号‘铁炮’你已经知道了，稻叶同志的代号是什么呢？”

    “没···没有什么代号啦！”

    其实这是说谎——稻叶铃仙是有自己的“代号”的····或者说应该是有的吧，但是那个“代号”是艇座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用来称呼她的，到底是不是工作上的代号尚且难说，对外人讲出来也太难为情了啊····

    扶桑老百姓的天性是安分守己，各遵其职，一旦灾妄降临，就发挥出全部的聪明才智来像蚯蚓一样求生。但是稻叶铃仙决定不回自己那间鸽子笼一样的公寓——她在江户无亲无故，在战火延烧的时候只会像耗子般被熏死在自己的洞里面。和受到军国主义宣传蒙蔽的一般市民不同，稻叶铃仙完全明白她现在应该去找谁。

    她得找到卡莫夫，只要找到了他，一切就都会有办法的。现在她认定了：从2月26号开始发生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所有看似突发的事变都是被某些人计划好的——而辻政信的言行就是凭证。这一场大暴乱里面，很多人都想要趁机达成自己的目的。回想起卡莫夫之前对自己的告诫，她现在也同样怀疑卡莫夫和辻政信一样，是这些事件的预谋者之一——现在她只能期盼卡莫夫的预谋能比较高明一点。

    其实，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啊——想想自己是怎样地被卡莫夫玩弄于鼓掌之中，便能知道这是个如何老谋深算的阴谋家……不行，想到这里，身体就又开始发抖了····

    而想要找到卡莫夫······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小林不二子了。虽然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是那样的···微妙，稻叶铃仙却也没有除此之外的联系方式能够找到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见到他，但是小林的渠道总是很可靠。是啊，没办法啊——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点赌气——自己不过是个级别很低的线人，又不可靠，万一泄露了组织的机密，会危及其他的同志····

    “请问，铃仙同志的那位亲戚，是在江户做什么工作的啊？”辻政信又开始凑近乎了。

    稻叶铃仙吞吞吐吐地回答：“是···是个作家。”

    辻政信立即一副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是创作普罗文艺的作家吧？”

    稻叶铃仙赶紧辩白：“不是啦····就是那种写纯爱作品的作家，写些青年男女恋爱故事的·····”

    ·····要是没有这个尾巴跟着就好啦！如果卡莫夫也在当然好，他肯定对付得了辻政信。可是如果只有小林一个人在，他们两个人加起来能不能应付就难说了。自己的佩枪安安稳稳地

    本来她对辻政信的印象是完全正面的，但是自从那阵弹雨从天而降之后，她接触到的信息似乎都迫使着她将整个印象扭转过来——这个人的复杂程度超乎想象，既然她是在官军和叛军两边都站了一只脚，实在没法保证她到底有几只脚站在地下党这边，再加上卡莫夫的告诫，她的怀疑越来越显得有理由了。

    浓烟升起的半空中，升起了一个一个彩色的大氢气球，下面都悬挂着“赦命已颁，勿抗义军”的硕大条幅。几架绿色涂装的战机从空中掠过，先是向远方城区看不清的地方投弹，丢完了炸弹之后又对准这些气球连连发炮，辻政信颇有兴致地介绍说：

    “这是海军的彗星舰爆机，因为装备了英吉利进口的梅林发动机之故，飞行性能异常优异，速度据说比老式的九九舰爆高出一大节·····”

    这就是这匹豺狼对战争的态度——哪怕自己的城市正在遭受轰炸，也照样兴致勃勃。可是海军的爆击机为什么要轰炸江户？或者说，现在到底是谁在跟谁打仗？陆军和海军到底怎么了？铃仙迫切想要找个答案，而她可以信任的情报来源只有卡莫夫·····

    “——就是这里！”

    终于找到那间公寓的入口了——看起来这里还没有被兵变波及，稻叶铃仙一时间感到了轻松，她在拉门上上敲了敲，说道：

    “小林姨妈——我是铃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