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没有任何超凡出众之处。安东方和安秉臣都记不清这石头的来历,也不知道是父子俩进山游玩时带回的纪念品,还是安秉臣幼时随手拾回家的垃圾。
在安秉臣的记忆里,这块石头最早是用来垫桌脚,后来他爹发现这石头奇硬无比,锤砸斧剁不见半点痕迹,于是用来当锤垫,捣个钉子锯个管子什么的垫在下面,怎么胡糟践屁事都没有。这石头和山壁上剥落的那些碎石颜色纹理没什么两样,掂份量差不多,敲起来声音也没什么异常。安秉臣小学二年级时差点用它砸烂自家窗玻璃,结果挨了老爹一通臭揍和无数呵斥。
和家里那些破锅烂勺一样,这块石头成了这个单亲家庭的一部分,按道理说它应该不会有任何令安秉臣诧异的地方。但此时此刻,这块石头却不知何时变得通体透亮,那是一种略带莹光的淡淡绿色,比安东方手腕上那块山寨夜光表的亮度要低一些,但却无比均匀通透。
安秉臣凝神细看,发现绿光中竟然隐约有水样的流动感,他联想到血管内血液的流动。
难道,这块石头竟是一个活物?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安秉臣的思索被一阵耀眼的强光打断,光线来自窗外,地平线上极远的地方。安秉臣抬头看天,黑色的夜幕中可以看到十数颗流星状的东西拖着发亮的尾巴正从天而降,每颗流星着陆的地方,黑夜瞬间变成白昼,然后是火光,以及火光映照下直冲天际的乌黑云团。
现在,他终于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场面曾在无数小说和电影中出现过,但现在可是真的降临了。突如其来的恐惧淹没了安秉臣的意识,他汗毛倒竖之余突然大喊一声爸爸,顺手把石头塞进怀里就冲下楼去。
虽然平时不怎么听老爸的唠叨,虽然挨揍时也诅咒过老爸,但那份骨肉相连的亲情,又怎是这些琐碎的恩怨所能切断?在这种相依为命的生活中,父亲是他仅存的精神支柱,无论如何,他不能失去这唯一的亲人!
新的爆炸吓坏了所有人,公路上的人们开始弃车逃跑,身强力壮的男人们从车窗里翻出来朝着远处狂奔,其实他们没有任何目标,也没有人考虑过靠双脚能跑多远。人流中老弱妇幼哭喊着跌倒在地,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很快在混乱踩踏中失去声息。
安秉臣没有跟着人群乱跑,说实话他也看不出这些无头苍蝇在朝哪个方向跑,他选择的是父亲回家来的那条路。无论是死是活,他必须先找到父亲。
安东方仰面倒在他的小货车旁,手里紧紧拽着一个残存的塑料手提袋角,袋子里的东西早已被人拿走,脚上的两只鞋也没了,他额头上的弹孔在超市燃烧的火光映衬下显得有些狰狞。
安秉臣先看到小货车,然后才发现父亲的尸体,看到父亲额头上的弹孔,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脑子里只剩下悲伤和恐惧,眼泪也抑制不住地顺着面颊流下。十七岁少年的内心世界,轰然崩塌。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街角传来的密集枪声惊醒了安秉臣。两队不同服饰的武装军人正在交火,其中一队自然是本*队,另一队看样子是白种人,身材高大,风尘仆仆但气势却极为剽悍,几乎是压着本*队打。双方用各自的语言叫骂着,伴之以自动武器的扫射和偶尔的爆炸声,一发流弹飞来击中小货车车窗,碎玻璃飞溅。
安秉臣彻底清醒过来,他站起身来想把父亲的尸体抱上货车车厢,但却因力量不足差点摔个跟头。他看了一下四周,扯掉超市门口的一张广告帷布裹起父亲尸体,然后拼命拖上小货车车厢。父亲很早就教会了他开车,虽然他不是太有兴趣,但好歹也能开走。
安秉臣从父亲的裤子口袋里找到车钥匙,插进方向盘下面扭动点火,一踩油门轰然而去。小货车的右后轮瘪了,车开起来歪歪扭扭的,好在此时路上根本没车,安秉臣因为缺乏驾驶经验也并未觉察到有任何异样,他猛踩油门向着城北驶去,浑然没有注意路边的人群都在向南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