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里面。
顾落尘的武技,比他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消息的来路,也比他广得多。
他不希望让柳轻心觉得,他是个冷血冷清的人,便一直未向顾落尘购买,朱翎铃的近况和遭他渗透的家族动向。
今天,他打算趁柳轻心还在睡觉,跟顾落尘,买跟朱翎铃相关的消息,以防备其遁入暗处,成为他不遭啃噬,便无法预估损失的存在。
“我需要跟你买个消息,花钱的那种。”
翎钧缓步自书案后走出,行至旁边的小榻,在炕桌的左手边位置,坐了下来。
“朱翎铃,三千两银子。”
“皇帝,五千两。”
顾落尘翻身跃下房梁,缓步行至翎钧身边,半点儿也不跟他客气的,坐在了炕桌的右边。
碟子里的点心,他已吃了少半,生下的十几块,也都被他咬掉了一角。
显然,他是不打算,跟翎钧分享,这原本该是翎钧的早餐的。
“八千两,稍后付你。”
“这件事儿,我不希望轻心知道。”
翎钧没跟顾落尘讨价。
他知道,摄天门从不接受讨价,昨日,柳轻心跟顾落尘讨价,应算得上,是摄天门历史上的首例。
虽然,顾落尘答应了柳轻心的讨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也会接受别人的讨价。
“瞒不了。”
顾落尘答得干脆。
“就算我不说,女人也一准儿会知道。”
他依然称柳轻心为“女人”,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改变,连翎钧,也不例外。
“我不希望,她觉得,我是个绝情的人,连自己的亲人,都……”
翎钧早料到,顾落尘会这样答他,只是,心里一直盼着,会发生什么奇迹,让他不要如此左右为难。
直到现在,自顾落尘那里,得了明明白白的答复,他才是不得不放弃,自己之前的想法。
“罢了,索性现在也瞧不出什么问题。”
“查朱翎铃的这事儿,就再往后推迟些时日,待我俩大婚完了,再着手调查,也来得及。”
“我父皇那里,是的的确,不敢再等了。”
翎钧已经习惯,为了柳轻心,改变自己的行为轨迹。
若换做以前,以他的性格,是一准儿不会听人劝告,放弃调查朱翎铃的,更遑论是,自己主动提出,要为了某个人,改变谋划打算。
“轻心那边儿,我自己跟她说。”
“此事,毕竟关系到我俩以后,在燕京的生活。”
“她……应能理解我的苦衷……”
翎钧从未怀疑,柳轻心会接受自己的这一步谋划。
他只是希望,把肮脏的东西,一人背负,让柳轻心能活的干干净净,不染半粒尘埃。
但现在,听顾落尘的意思,应是不可能的了。
“女人不在,我不会来。”
顾落尘像看傻子般的,睨了翎钧一眼。
然后,缓缓的抬起右臂,指了指书房屋门的位置。
顺着顾落尘手指的方向看去,翎钧便看到了,映在纸窗上的曼妙身影。
他颇有些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去门口,开门,并顺势,将她抱进了怀里。
“外边这么冷,也不披件斗篷。”
“只要你不怕,见我这煞星,整天做些让你瞧着犯堵的事儿,以后,我便时时把你绑在身边儿,什么都不避着你。”
江南的冬天,不像北方那么冷。
但在书房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的柳轻心,依然脸颊冰凉。
她笑着搡了翎钧一把,便快步走到了书房里的火盆旁边,坐在火盆旁边的矮凳上,伸手,烤起了火来。
“随你。”
“反正,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
扭头,柳轻心笑着看了顾落尘一眼,然后,才半是示威的,把目光落到了翎钧的身上。
“初一整天说,你对什么事儿,什么东西,都没什么畏惧。”
“可我今天,怎瞧着,你连我,你即将娶回家去的娘子,都瞻前顾后的?”
“难不成,我是只披了人皮的狐狸精,能趁着你不备,一口把你给吞了?”
皇家的腌臜,柳轻心早已听闻。
她从未想过,要改变翎钧,让他变成她希望的样子。
“听我说,翎钧。”
靠暖了自己的双手,柳轻心慢慢起身,缓步,走到翎钧的面前,伸手,捧住了他的脸,以自己的额头,顶住他的,逼他与自己对视。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绝不能算短。”
“你觉得,自己有诸多不好,怕我知道了,会动摇我面对你时的喜悦。”
“我又何尝不觉得,自己有无数恶习,倘令你知晓了,会对我心生厌恶?”
“不!”
“不会!”
“轻心,对你,我永远都不会心生厌恶!”
“我可以对天发誓!”
“若当真有一天,我对你不好了,愿受天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未及柳轻心把话说完,翎钧便挣扎着,脱离了她的禁锢,伸出右手中间的三指,发下了毒誓。
发完毒誓,翎钧笑着对柳轻心张开手臂,用力的,将她圈进了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我也是。”
柳轻心没阻止翎钧指天为誓。
她只是微笑着站在那里,听任他发完毒誓后,将自己禁锢于怀,然后,用很小却很温暖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
“我不想当一个,你费尽心力,才能护得了周全的花瓶,翎钧。”
“我是你的妻。”
“将来,要与你比肩,要与你执手偕老的人。”
“我希望你能记得,我今天,跟你说的每一句话,因为,同样的话,我不想,也不会再说第二次。”
“良善也好,邪佞也罢,你都是柳轻心的夫君。”
“得志也好,落魄也罢,你都是柳轻心的夫君。”
“名垂千古也好,遗臭万年也罢,你都是柳轻心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