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儿子愚见,这些年,随着各世家联姻频繁,文臣与武勋间的矛盾,已不比从前般激烈。”
“一些文臣,甚至希望家中嫡子,能入军营历练。”
“成国公府虽得先帝和当今陛下青眼,却是盛极必衰之相,当今的成国公朱希忠,更是因为霸占了太久的锦衣卫统辖之职,耽误旁人晋升,而给自己和家族埋下了祸根。”
“且他家中,嫡出子孙,除朱时泽外,再无一人堪承军中统帅之职,而朱时泽,亦因多年前,遭人暗害死去的那个平妻李氏,而萎靡不振,无心统兵。”
说到这里,李岚起稍稍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见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要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分析起了他理解的朝中局势。
定国公府内斗的厉害。
黔国公府宠妾灭妻。
英国公府不得当今陛下待见。
而魏国公府,本就衰微,如今,更是因昔日,魏国公的“执拗”,而毁了所有希冀,不足为惧。
李岚起一边说着,一边细细的观察这德平伯李铭的神色。
见他唇角微扬,随着他的分析,认同至极的点头,心下里,才是又多了几分底气。
五大公府积怨数代,如今,虽上保持着明面儿上的和谐,彼此间,亦不乏联姻,但私底下,却是五处公府,九个圈子,个个包藏祸心。
而暗使“黑手”,将盟友或敌人,推上绝路这种事儿,更是数见不鲜。
多年前,成国公府玩的那一招儿釜底抽薪,便是最好例子。
魏国公府便是因此,毁了最有望承爵的嫡子,失了复兴可能,彻底堕落为,五大公府之中,排名最末一支。
“就前日所见,这位准王妃的底气,恐不仅仅是某个家族,而是金逸上的那位。”
“倘若,这位准王妃,当真是那位早就给三皇子朱翎钧准备的‘命定之人’,那这些年,怕是有诸多家族,都遭了蒙蔽,站错了队。”
李岚起并没有直言表示,德平伯府,也是那诸多站错了队的家族之一。
或者说,即便他知道,也并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毕竟,之前的决定,都是他父亲德平伯李铭亲自做出,他若质疑,那便无异于,往他父亲的脸上,抽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
“那位,能不依靠母族势力,自明枪暗箭中脱颖而出,当然不会是个,能让人一眼看明底细和谋划的。”
“之前时候,是为父低估了他的理智,也高估了你那姐姐,对他的价值。”
“不过,现在来改,也还来得及。”
“而且,之前的低估,非但未给德平伯府造成损失,反使其得益良多。”
“可见,世间帝王,并没有哪个,是当真希望自己的臣子,能比自己更聪明的。”
德平伯李铭鲜少认错。
即便,他是真的错了,也大多会找理由或借口,将其搪塞过去。
但这一次,他却当着李岚起的面儿,开诚布公的承认了自己的错失,并趁机,给了他训诫。
这做法,让李岚起微微一愣。
继而,便忙不迭的低下头去,攥紧了自己手里的缰绳。
他可不认为,德平伯李铭,有如此的看重他。
如果有,之前也不会半点儿犹豫也无的,舍了他性命,只为换翎钧欢喜。
可人生于世,做事儿,总会有理由依据。
便是疯子,也断不会毫无依据的做事,只不过,常人理解不了疯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罢了!
而德平伯李铭,并不是疯子。
所以,他的想法,定可以,被人揣测。
就算他老奸巨猾,也至多不过,需多费些脑子罢了。
李岚起思绪飞转,生怕自己因为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词句,而不慎失足,落入德平伯李铭刨的坑里,却不自知。
之前和现在,他的价值,到底有何不同?
是因为与翎钧有了关系和交集,还是因为他一母所出的妹妹,李渊茹,又活了过来?
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李岚起认为,应该是后者。
毕竟,德平伯府里,并不是只有他自己,与翎钧保持了良好关系。
那个得准王妃提拔,近期便会脱去庶子身份,摇身变成德平伯府嫡子的李素,便是个显而易见的,于此方面,比他更有价值的人,不是么?
看来,他这妹妹的价值,可比他之前臆测的,要大的多啊!
李岚起这般想着,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待回了燕京,就尽快着手筹备,去成国公府“寻衅滋事”和给那两个,他只见过三五次面儿的小外甥,准备见面礼。
俗话说的好,大树底下好乘凉。
他的“家里”,明明有李渊茹这么一棵枝繁叶茂的好树,他干嘛,不善加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