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尤其是许诺。”
沈老爷子拧眉沉思。
许久之后,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柳轻心。
“除非,让他再无翻盘可能。”
“就像如今的大皇子。”
“或者像诏书里的大皇子。”
姜是老的辣。
沈老爷子没把话说的太过难听,但意思,却是清晰明确。
这世上,有两种人,是无法反悔的。
一种,没人愿意再信的骗子。
另一种,是死人。
不论是真死,还是假死。
既然,朱翎铃许诺,愿意为了沈落雁,舍弃自己身份,那最好的做法,就是让他不得不守誓,或者,没立场不守誓。
“这不合适,祖父。”
“咱们该从长计议,看还能不能寻到,更好些的法子。”
“这么做,固然能永除后患,却是有些太委屈落雁了。”
沈老爷子的话,让柳轻心本能的僵硬了一下。
这的确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但这么做,却是等于,要让沈落雁“下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为妻,将来,他们的孩子,也只能长于市井,连入仕的可能也无。
“以落雁那丫头的性子,这做法,才是最稳妥的。”
“你在燕京,应是见过不少名门世家的腌臜,你觉得,以落雁的心性,在那种地方,能活几天?”
听柳轻心犹疑,沈老爷子不禁笑了出来,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都道是,吃一堑,长一智,你这丫头,怎还改不了妇人之仁?”
说罢,沈老爷子把自己从不离手的烟枪,往鞋底上磕了磕,往里面压起了新烟丝来。
他的动作很慢,慢的像是能凝固住时间。
“你这丫头啊!”
压好烟丝,点燃,沈老爷连咋了三口旱烟,才重新抬起头,看向了一脸愧疚的柳轻心。
“将来嫁去三皇子府,可不敢这样烂好心。”
“须知,你之荣辱,关系的,乃是沈家的存亡,你夫君的胜负,你子女的荣辱,一步走错,便有可能,是全盘皆输。”
“可是,落雁……”
柳轻心咬了下唇瓣,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抿了一小口。
沈老爷子说的没错。
燕京,风波云诡。
连她都只能在朱尧媛的告诉下,翎钧的指点下,顾落尘的帮衬下,勉力应对,若换了沈落雁,这全无心机的姑娘,怕是,用不了几日,就得被那些豺狼虎豹,啃得骨头渣儿都剩不下。
让二皇子朱翎铃彻底的舍了身份,固然能让沈落雁跟他离了燕京,寻一处安然处所相守,但以沈落雁那喜欢热闹的性子,哪是个能守得住寂寞的?
“我会多给她备些嫁妆。”
“住处,也不会挑离周庄太远的城池。”
沈老爷子没给柳轻心机会,把未出口的话说完。
他眯起双眼,仰起头,往半空里,吐出了一个不算正圆的烟圈儿,然后,才又继续跟柳轻心说道,“那位二殿下,本也没什么好名声儿,想来,应是在燕京遭人挤兑的过不下去了,才跑来外边教人学问,图个清静。”
“这事儿,先压一压。”
“待你和三殿下大婚礼毕,再由他出面,来跟他的这位兄长商议,也不算晚。”
“你且记得,丫头。”
“这世上,财帛能通达的神明,多不可数。”
“但在敬奉这些神明之前,你这执香人,必须先练出稳若山峦的手腕,才能托得动,你要用来通达神明的财帛,不让它们在被神明收取之前,遭魑魅魍魉劫持,辱没神明,伤及己身。”
沈老爷子的旱烟,在柳轻心的强烈要求下,掺入了一成沉香。
此时,混合了旱烟的烟气扩散开来,让整个正堂,都弥漫了沉香那特有的,令人心神安稳的味道。
“祖父老了,丫头。”
“人生七十古来稀。”
“至多能再给你十年庇佑,就该入土了。”
“之后,鸿雪小子许会代替我。”
“但世道人心,祖父也不敢保证,他是不是能不染世俗,不忘本心。”
“早些长大罢。”
“学着用自己的本事,给自己成全和庇佑。”
“毕竟,这世上,永不会背叛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尤其,是身居宫墙之内,利好这种东西,会迷了所有人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