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是那人拼上性命才换来的,岁月静好,以及,后顾无忧。
他清楚的记得,她饮下毒酒,倒在他的怀里,弥留之际,附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
矛和盾,我都已为你留下。
他们,皆与你没有血缘之亲,勿需不舍。
这些年,他对李妙儿为他留下的“矛”和“盾”,极尽宠爱,并借着自己对李妙儿用情至深的幌子,将德平伯府扶植起来,以削弱五大公府日益膨胀的势力。
就像他期许的那样,世人皆当他宠爱长子,将一切瞩目,都凝到了朱翎釴身上的时候,朱翎钧,这当真得他喜悦的儿子,已然破开泥泞,长成了一棵无人能撼动的窜天良木。
“这世上,相像之人多如牛毛。”
“要紧的是,她是谁,而非她像谁。”
李妃显然知道,隆庆皇帝提到的人是谁。
她笑着摇了摇头,俯身,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薄吻。
李妙儿。
虽然,那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愿,但说到底,若不是为了护他们母子周全,隆庆皇帝也没必要,狠心将对他存了执念的那人拖下水来。
“我听闻,德平伯府有个嫡小姐,名唤李江雪的,这些年,一直对那混小子死缠烂打。”
“你说,倘我给她一个成全,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李妙儿?”
将女子用作坚盾,是让许多人不齿的恶劣,尤其,是在大明朝。
提到李江雪的时候,隆庆皇帝的脸颊,泛起了一丝浅红,显然,他并不愿意从事这种卑劣,但为了翎钧,为了自己喜悦的儿子,他愿意舍弃一些脸面,甚至,美名。
“不会。”
李妃答得干脆,就像她早就知道,隆庆皇帝会有这样的想法。
“德平伯府,已今非昔比。”
“单只从年前,被那丫头使计化解的事儿,你还瞧不明白么?”
李妃并不知道,以贸易手段,压下了德平伯府蠢蠢欲动的人,是沈鸿雪。
在她想来,那个被摆在明面上,应对德平伯府怒火的男子,定只是个可以随时被舍弃的幌子。
毕竟,一个只在燕京住了那几日,就把几大武勋家族折腾的寝食难安,纷纷遣人来跟隆庆皇帝诉苦的女子,不善隐藏自己,才是不合情理,没有死忠,才是不合情理。
她一直在用“你”,而非“陛下”来称呼隆庆皇帝,这让一直候在御榻旁边,等着听吩咐的麦子公公,心里又“敞亮”了几分。
这些年,他一直觉得,隆庆皇帝变了,言行举止,都不复少年时候,后来,日子久了,习惯了,便说服自己,道是身份不同所致。
然现在,亲睹了他跟李妃相处,才是明白,他,其实根本没变,不同的,只是多了一张给旁人看的脸谱,而他之前,也“恰巧”被放置在了“旁人”这个类别。
“也对。”
“现在的德平伯府,就像当年的五大公府。”
“是时候,再扶植一个家族起来,制衡他了。”
隆庆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在御榻上坐了,半点儿都不避讳李妃的,扳着手指,细数起了,有资格被扶植,能与现有势力抗衡,又不会“成长”太快的几个家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