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酒瓶互相碰撞在一起,到处乱滚。
胡子拉渣、目光呆滞、形容枯槁、似醒非醒,朱利安又回到了半年之前,他在圣教皇岛所过的那种借酒浇愁、颓废荒唐的日子。
被吸尽水份而呈现干尸化的手,在圣剑“永恒胜利”的强力治疗之下,已经完全痊愈,不留半点痕迹;但朱利安宁愿自己失掉一条胳膊,不,甚至失去他整条生命,也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如今却默不作声地躺在坟墓下面。
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
“啊……”
“啊……”
“啊……”
“啊……”
……
朱利安心有不甘地朝天大吼数声,直到把嗓子都吼干、被连续不断的咳嗽完全取代。
站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幕的老妇人心都碎了。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位母亲会看着孩子如此自我折磨而无动于衷的。
维多利亚成为了“亚历山大惨剧”的第一批幸存者。虽然丈夫目前仍下落不明,但幸好儿子的存活让她在绝望和恐惧中感到一丝欣慰;然而,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儿子的行为却让她心如刀绞。在埋葬了那位女孩的尸体之后,儿子每天都在坟墓边喝个呤叮大醉,醉死过去就抱着墓碑睡觉,醒来之后继续喝,日复一日,日晒雨淋、风雨无阻。
任何规劝都完全没用,维多利亚只有默默在旁边远远地哭泣。
幸好这些难熬的日子里,朱利安的朋友一直陪伴着她--那位叫做“欧文”的少年,据说是朱利安在圣骑士训练营里的同学。“亚历山大惨剧”之后的第二天,当欧文把重伤的朱利安带回别墅时,维多利亚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在闲聊之中,维多利亚得知欧文从小失去父母,因此她将部分母爱也投射到欧文身上,而欧文也乐意将维多利亚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尊敬并照顾好。
可以说,若这一个多月里没有欧文在旁边伴随,维多利亚恐怕早已崩溃了。
但是直到今天,维多利亚终于明白,她不能够再依靠任何人,有些事情必须亲自完成。
“母亲,欧文走了吗?”
“啊?哦,呃……是的,早上……”
一个多月没有说过话的朱利安,突然开口询问,让维多利亚措手不及,以至于回答得有些结结巴巴。但更令维多利亚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个多月来朱利安一直对欧文不理不睬,对于墓碑和酒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毫无兴趣,可是对于欧文已经离开别墅这件事,居然如此清楚。看来朱利安并不是完全喝昏了头。
“欧文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他有他的未竟之事要去完成,而我也有我的。”这翻话不知道是在对维多利亚说,还是朱利安的自言自语,“谢谢您,母亲;谢谢你,欧文……”朱利安伸出手去,用指尖轻抚着白色的墓碑,“谢谢你,芙蕾。”
说完,朱利安突然“霍”的一声站了起来。
维多利亚惊呆了,虽然眼前的朱利安仍然是衣衫褴褛、蓬头乱发,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慑人气魄,还有眼神中的坚毅、冷静,根本无法让人把他和前一秒那个颓废酒鬼联系起来。只有欧文还在的时候,朱利安才会安心地不加节制纵放自己;如今欧文离开了,朱利安就必须做回原来的朱利安。
终于,朱利安离开了他守灵了一个多月的坟墓。
在白色的墓碑上,简单的镌刻着一行墓志铭:
“你在里面稍等一会,我完成了未竟之事就回来陪你,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