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用手机拍照存证后,连默撑开袋口,小心翼翼地取下以双面胶固定在墙面上的拍立得,慢慢放进物证袋中,仔细地按上袋口的密封胶条。
“有备而来?”青空忍不住挑眉。他身上就没带着这些取证用的装备。
连默抿一抿嘴唇,把物证袋放进医生包里,“习惯使然,走到哪里都带在身上。”
“这是个好习惯,我要偷师偷起来!”两人走出纹身店,青空玩笑着对尽量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的连默说。
“嗯,我也是和师傅学的。”连默不解风情地说道。
青空默默转过头去,在连默看不见的角度暗暗一叹:唉,这姑娘真心能憋死人!换个伶俐点的女孩子,这会儿大概都会把话茬接过去,或俏皮或爽快地回应他,偷师可不能白偷哦!要请我吃饭啊!
这时候他自然是无有不应的,正好趁机和同事打好关系。
奈何偏偏遇上连默这个闷噶子,简直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这边青空郁闷连默木笃笃不接翎子,那边费永年则在头疼眼前的人太会打蛇随棍上。
来人与费永年年纪相仿,身高相差无几,刀条脸,浓眉深目直鼻,上唇微薄,下唇丰厚,看人总是似笑非笑。穿一件卡其布军装风格外套,里头一件白色低圆领汗衫,露出一截古铜色胸膛。下头穿一条洗得白的窄腿牛仔裤,衬得两条腿笔直修长,脚踩一双咖啡色运动人字拖,倚在一辆风骚的亮黄色路虎揽胜极光概念敞篷跑车旁,一手插在裤袋内,一手向费永年挥了挥,“老费,这里!”
“陈哥来找费队啊?”
“小陈有空多过来坐。”
“师兄又换新车了?!”
来来往往的警队成员纷纷与来人打招呼,他也一一微笑颌回应。
费永年捏了捏眉心,“陈况,找我有事?”
陈况拉开车门,做了个请他上车的手势,“老费,我们路上说。打个电话给嫂子,叫她别烧饭了,我绕到嫂子单位接她下班,我们一起吃个饭。”
费永年不为所动,“有什么事,就这里说罢。”
陈况也不觉尴尬,推上车门,双手插在裤兜中,趿着人字拖慢悠悠走到费永年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你想必应该已经猜到我所为何来。”
费永年扬睫瞥了陈况一眼。
他与陈况是当年政法大学刑.侦专业的同学,还是室友,因他比陈况大半年,所以陈况一直喊他老费。毕业时他们都因品学兼优而被分配进本埠刑侦科。当时他与陈况真的是满腔热血,即使是前辈交付下来的小任务也完成得一丝不苟,务求完美。
因为两人表现出色,没过多久,就双双被选入刑侦队,成为当时刑侦队最年轻的刑警。他为人比较沉稳老成,陈况则比较活泼热情,两人搭档,虽然不能自夸无往而不利,却也是屡破大案要案,一时风光无两。
直到四年前。
那时他刚刚结婚,正是新婚燕尔,陈况也有了一个感情稳定,打算结婚的女朋友。一切都顺遂得仿佛一场梦般,叫人不愿醒来。恰恰彼时市里出了一桩连环碎尸案,先后在市郊城乡结合部的水塘里打捞出三包碎尸,死者皆为从事娱乐行业年的轻女性,影响极其恶劣。市领导向市局施加压力,要求尽快破案。
市局以他和陈况为,成立了专案组,限期破案。经整个专案组的认真取证调查排摸,最后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位高官在本城读大学的独子。正当他们打算申请批捕嫌疑人的时候,他妻子在单位被人检举挪用公款,面临牢狱之灾;陈况的女友在晚归途中险遭强.奸,虽说是虚惊一场,但那女孩子最后还是和陈况分手。他和陈况因而各自焦头烂额,很难不影响办案进度与质量。
这件碎尸案最终以一个有精神病史的刑满释放无业人员强.奸并杀害妓.女,随后残忍地碎尸抛尸的定论而结案。
至于高官的儿子,早在结案前便已飞赴国外留学,全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更不消说接受法.律制.裁了。
而他,妻子丢了稳定的工作;陈况,失去相恋两年的女友。
美好的世界轰然崩塌。
专案组解散后,陈况沉寂了一段时间,最终向局里辞职,转而投身私人调查领域。他虽然坚持留了下来,但满腔热血,到底淡了很多。
这些年两人也偶尔见面,却都默契地绝口不提旧事。
费永年知道,他们很难做到忘怀,只好将之尘封在记忆深处,直至未来的某一天,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将往事唤醒。
“你是知道规矩的,陈况。”费永年淡淡对陈况说。
“老费,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罢。”陈况坚持。
费永年略加考虑,点点头,“街角有间咖啡馆。”
说罢,两人步调出奇一致地向外走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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