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邢夫人亲自拿了贾母赏的长命锁往迎春房里走去,却听见迎春房里哭的声嘶力竭。
迎春本是贾赦一个良妾所出,那良妾生时没少着仗着有孕给邢夫人添堵,没想到红颜薄命,刚生下迎春不久便得了急症一病去了。邢夫人虽然不至于苛刻了迎春的用度,但到底对迎春不亲。下人们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不敢明着克扣迎春用度,但到底有些轻视这个姐儿。
那乳娘嫌弃迎春是个庶出,不得上下主子待见,又兼着年纪幼小说不成话,便欺了她去。迎春的吃食虽不如元春的精致,但却比下人的份例强了许多,乳娘便明摸暗偷的偷渡了好些东西,倒把她自己的儿子养的又白又胖。
只见乳娘一边往嘴里塞酥酪捂着迎春的嘴一边低声喝道:“哭哭哭,哭你娘的丧!真把自己当个侯门千金了不成?”犹似不解气一般,又在迎春身上狠拍了两下,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也不劝解,只是抿着嘴儿笑,恰巧被邢夫人隔着窗子瞧见了。把个邢夫人气的是浑身乱颤,迎春不是她亲生的,却也由不得下人这么糟践。更何况这话要是传到二房那里,岂不是要说自己这个做嫡母的不慈?一旁王善保家的见邢夫人脸色都气变了,便想借机讨个巧儿,一脚踢开了门,进去也不容分说便指着迎春乳娘的鼻子骂道:“你好大胆子!偷主子吃食,还敢打骂主子!要我说,这等刁奴竟该打发出去才是!”
乳娘正吃的开怀,一时不备,竟让邢夫人身边的陪房推了门撞破了。见邢夫人脸色阴沉的站在房门口,又见房里的两个小丫鬟跪在地上鹌鹑似得抖成一团,犹自嘴硬道:“姑娘吃着我的奶水长大,别说我吃了一碗牛奶,就是再比这个值钱的,也是应该的。谁的妈妈奶奶不仗着主子哥儿姐儿得些便宜?”一旁的丫鬟听乳娘这样讲,唬的脸儿蜡黄,忙扯着乳娘的下摆。乳娘心里有些怯了,却用眼偷觑着邢夫人脸色,想着邢夫人在贾母面前不甚得意,又是续弦,见邢夫人不语,自以为得了理满嘴嚷道:“姑娘不听话,我教训几句也是为着姑娘好,就是见了老太太我也有话讲!大姑娘的张****使得,我使不得?难道就因着我们姑娘不是大太太养的不成?”
一席话夹枪带棒的说得邢夫人又气又急,得了贾母几句好话的兴奋劲儿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儿,邢夫人这回都被人指着鼻尖儿骂不慈了,若是再不理论便是属王八的了。只见邢夫人涨红着脸冷笑道:“既是这样,那我也要去问问老太太,这大房究竟是我当家,还是你这个外头买来的奶妈子当家!王善保家的,绑了她去回了老太太去!好好的姑娘都让这起子娼妇给带坏了!”
王善保家的巴不得一声儿,扭了那乳娘的胳膊便要叫人。乳娘这时候方慌了手脚,知道害怕了,上赶着磕头求饶道:“大太太,我被猪油蒙了心了,只求大太太看在我奶了姐儿一场的份上罢!”又嚎啕道:“我寡妇失业的,带两个小子并着婆母,好不容易有这份差事养活全家,求大太太饶了我这回子!”
迎春躺在床上听着房里一声高过一声,哭的更加厉害,抽抽噎噎的脸儿都憋红了。邢夫人见小小的人儿躺在小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见那奶娘滚刀肉似得又哭又嚎,连忙喝到:“还不快堵了嘴带出去!”早有仆佣将乳娘捆进柴房听候发落。
邢夫人被迎春哭的头晕,只得抱起迎春在怀里拍打着。乳娘平时对迎春横鼻子竖眼,又羡慕元春乳娘的权势,暗恨自家姑娘没投在太太肚子里害的自己也没有体面,轻则喝骂,心情不好时还要打上几下撒气儿。迎春年纪虽小,请安的时候也是见过邢夫人的,见邢夫人对她虽算不得多亲切,也比乳娘多了几分耐心,不由止了哭声,小脑袋往邢夫人怀里拱了拱,怯怯糯糯的叫了声儿:“太太。”
王善保家的忙上前凑趣,喜笑颜开道:“瞧咱们二姑娘多聪明,跟太太多亲呐,可见也是知道太太的心意,真真儿不枉太太平日疼她!”这话明面着夸了迎春,却是在暗赞邢夫人有嫡母风范。
邢夫人听这话眉头不由得舒展了几分,嗔怪道:“就你话多!我不疼她谁疼她?”眉梢眼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难得对迎春和颜悦色道:“太太明儿带你去给老祖宗请安去!”又拿了长命锁引迎春作耍,王善保家的借机上前道:“明儿太太带着姐儿去给老太太请安,不如回了老太太赏了恩典将这乳母放出去,也是太太的仁厚;再则,姐儿的新乳母也要好生择选一二,方能显出太太的一片慈母胸怀。”
“你考虑的很是全面,这样老太太也欢喜。”邢夫人一向没什么主见,见王善保家说的有理,连声称赞,想了一会儿又笑道:“别的人我也信不过,倒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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