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帝王经

    “什么是个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若是他们出生便是相连，可有你我之分?”

    “什么是整体?左手和右手？若是断其一手，它们还是整体？”

    “什么是万物，大海或者星辰，若是宇宙消亡，谁还能独留？”

    “这便是我的道！而你的道，终归要你自己去寻找！”

    ……

    “啪！”

    老僧似佛似神般刚说完自己的道心，光秃的脑袋冷不丁就被小和尚悟能丰满的小手给狠狠地拍了一下。

    见他立刻沉脸瞪了过去，小和尚悟能依旧一脸笑意，奶声奶气地学着老僧的言语说道：“哪有善恶之分，何来你我之别！又不是我打你的，是你自己打自己，你瞪我干嘛呀？”

    “啪！”

    老僧也不肯示弱，狠狠地拍了下小和尚圆溜溜的脑袋，见他的眼角带着些许的泪水哈哈大笑道：“你自己打自己，怎么都打出泪水来了！”

    小和尚不依，不肯如此吃亏，又立马回敬了过去，老僧亦是倔了起来，全无先前的神韵，无赖似儿童一般，一老一少你一下，我一下，如此这般寸土不让地对垒着。

    ……

    郑辰早已习惯了这一老一少两个顽童，见他们互相嬉闹，只觉得有些聒噪，转而起身缓缓跺出佛堂，看着山中夜色深深，月影朦朦，虫豸鸣叫，微风徐徐，他又轻声念叨了一遍老僧的言语：

    “道，是你坚信的信仰！道，是你生命的目标！道，是你一生的追求！”

    那究竟什么才是自己的道？

    他是个孤儿，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虽然有院长的保护，可还是受到了欺凌，世界轻薄他，辱他，骂他，打他，他都以微笑还之，可谁又晓得那颗幼小而又脆弱的心中承载着什么？他知道孤儿们的伤痛，他想用自己的努力要让孤儿们的生活好起来，可他见过了太多的不公，见过了太多的丑恶，所以他曾发誓，若是他得到力量，他要杀尽天下恶人；可如今，在老僧的影响之下，他竟然觉得世界又虚无缥缈起来，让他琢磨不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世界，究竟是个何等模样？

    可有贵贱？可有喜怒？可有善恶？那压抑在心头的种种不快，那仿佛已经消失殆尽的应容笑貌，世界，真的存在吗？

    “哪有善恶之分，何来你我之别！”

    郑辰又喃喃自语了一番，细细体会，终归还是摇着头叹息了一番。

    从小被人欺凌的生活，让他见过了太多的不公，他失望得太多了，即使觉得老僧言之有理，可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放得下的。

    终归还是个俗人，不讲因果，只究善恶！

    这毕竟是个自私的世界啊！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谁又能改变呢？

    谁能改变？

    谁？

    ……

    也许？

    也许我能？

    也许这就是我的道？

    ……

    改变世界！

    改变这个让人绝望的世界！

    再也没有无助的孤儿！

    再也没有持强凌弱的狗血剧情！

    再也没有上天无门，入地无路这般走投无路的穷途！

    这就是我的道！

    改变这个无助而又绝望的世界!

    郑辰望着皎皎空中孤月轮，心中如明镜般多了一份坚定。

    不知何时，老僧早已幽幽地站在他的身后，同样望着空中明月淡淡地问道：

    “已经决定了吗？”

    郑辰转身看去，一脸坚毅地直直地看着老僧，铿锵道：“我要改变这个无助而又绝望的世界!”

    “这，便是我的道！”

    老僧听了摇了摇头，双手负背缓缓地向前踱去，轻声叹息道：“你终归还是放不下！”

    “改变世界，到最后，改变的终归还是自己！

    “罢！罢！罢！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既然你执意要走这条道，也由你吧！”

    “所谓改变，就是号令，这是霸道，王道，帝道！”

    “所以你想要改变世界，就需要登上宇宙的顶峰，不然，你只会被人改变！”

    “既然你有了道，老和尚我便授你相应的修行之法。”

    老僧说完便向偏屋走去，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屋里找出一本厚厚的蓝皮书道：“喏，这是《世界上下五千年》，你拿去看吧！”

    ……

    郑辰疑惑地接过书，粗粗翻了几页，这那里是什么修行之法，明明是本再基础不过的历史书！

    见郑辰皱着眉头疑惑的望着自己，老僧略有得意，这才一脸道貌岸然道：“读史可以明心志，你修的是帝道，自然要知晓帝王之道！如何成就霸业，如何经营王道，如何让太平盛世万古流传！”

    “做人如修行，这些道理都是相通的！”

    说完又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递给了郑辰道：“这是《帝王经》，是五十年前老和尚我无意中缴获的战利品，里面的修行之法十分精妙，对你来说十分合适，拿去吧！”

    将《帝王经》递给了郑辰，老僧这才转身向着佛堂走去，口里喃喃念道：“兀兀不修善，腾腾不造恶，寂寂断见闻，荡荡心无著。全tm都是放屁！”

    ……

    郑辰看着老僧消失的背影，哭笑不得，却莫名地让他倍感亲切，他的心中温暖，隐隐地竟是有些温馨的感动，就像家一样……

    他傻傻地痴笑了一番，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帝王经》，翻开一看，几个歪歪扭扭蹩脚的字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悟净，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

    这……这是什么？

    又翻开第二页，上面写着：元芳，此事你怎么看？

    ……

    难道被那老头给愚弄了？

    第三页：此事定有蹊跷！

    第四页：哥看的不是书，是寂寞！

    郑辰此时满脸已布满黑线，这该死的老和尚，先前还觉得他亲切，不想竟如此可恶，他忿忿地合上了《帝王经》，怒视着佛堂，可转而一想，又长长地吐了口气，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翻。

    第五页：小师弟，现在二师兄的肉比师父的都贵了！

    第六页：小师弟~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等到第七页时，郑辰早已心如死灰，心中默默地不知咒骂了老和尚几万遍了。

    第八页：小师弟，大师兄被师傅抓走了……

    第九页：悟净，你咋还没看好呢？

    郑辰烦躁地胡乱翻着，权当发泄。

    第十页：漫漫修道路，荆棘万千，若无恒心定力，不如及早回头是岸！

    “嗯？”

    “漫漫修道路，荆棘万千，若无恒心定力，不如及早回头是岸！”

    轻声细语念叨了次语，烦乱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第十一页，赫然写着三个金黄色的大字：帝王经。

    原来如此！

    这是一次考验，漫漫修道路，荆棘万千，若是如此轻易放弃，如何能修成大道？若连这点心志也没，还如何妄谈帝王之事？

    郑辰明白了老僧的苦心，早已收起了厌恶之心，向着佛堂看去，见面前的泥佛剥落的面颊依然带着难以揣测的微笑。

    他肃然起敬，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双手合拢，对着它行了一个深深的佛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