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公难得遇到一个肯和他探讨农耕问题的人,就算这人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一样心情愉悦,兴致高昂。冯绍自然也不敢再开口扫老师的兴,博老师的不满。
因此,直到父子二人步出院落,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冯绍才蹙着俊秀的眉毛,看向冯逸,郑重问道:“逸儿,说实话,你在边城真的看到过有书中曾提及冬季设棚植菜一事?要知道,这可是老师自己想出的方法,前人未鉴,闻所未闻。今日尚且无事,若是过后老师真想起今日之事,招你研讨问询,你说不出个究竟,凭老师的慧眼拆穿一些小伎俩可是易如反掌。到那时,你可不单只是丢了我的脸面,最重要的是,若此事传扬出去,你在邹公眼中,在都城各士族子弟心中,可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其中利害关系,冯逸自然知道。他还犯不着为了讨好一个老头扯这种谎话。
冯绍这是对他的授业恩师太信任,还是太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啊!
冯逸虽内心叹息,表情却从容自信,对着冯绍轻松笑道:“大父放心,逸儿绝非口出狂言之辈,更不会为急于表现自己而不顾后果。逸儿确实曾经读到过有关冬季设棚植菜的内容,试想一个问题同一世界会有两个不同的人思考,也不足为奇。而且儿子相信,书中记载的与邹公的种植方法也不会全然相同……嘻嘻,说不得孩儿真能为邹公提些意见呢!”
依照这两年冯逸的心智表现,的确不太可能再做出任何冲动不计后果的事情,只是父亲到底对年少青涩的儿子有些担心,而今该说的说了,见冯逸依然淡定,冯绍悬起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父子俩安静地坐在车中向隋府驶去……
车内只听闻“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冯绍靠在车椅后方,半眯着眼,好似在闭目养神,实则不知在思量何事。冯逸亦安静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下又想起适才在邹公屋内听见邹公和大父冯绍那打哑谜似的对话,便好奇心顿起,奇痒难耐,频频向冯绍行注目礼……
“大父,大父……大父?……”声音由轻及重,渐渐放大。
“……嗯?”听出儿子似是急着有话要问,冯绍暂且放下自己思索之事,睁开眼,向冯逸望去。
冯逸并不是个爱打听八卦之人,实在是那姜叔平风采太是出色,让人见之难忘,身份又是国之圣殿苍道门的道士,再加之邹公和冯绍提起此人时,对他家世出身的暗叹。冯逸初来都城,虽说是人生地不熟,却也知道这种有样貌有背景的风流人物,绝对是以后经常会被提及大有作为的人物,因此无论是处于自身的好奇,还是对未来都城复杂生活做足准备功课,多知道一些总是有备无患……
“适才大父与邹公手弹,说道那姜叔平出身时,我见大父表情颇为讶异,逸儿实在心奇。敢问大父,那人……可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冯逸的疑问似是也在冯绍意料之中,只见他放松姿态,含笑颔首:“你倒是能抓住关键的问题问,很不错!”停顿一下,先淡淡问道:“逸儿可还记得为父在你启蒙时,给你讲过远古之时凡人知识起源的故事?”
冯逸略一思索。“自然记得,乃是一位修士后裔偷偷摘录修改大能修士的书籍,传于世人……”
“恩,那你可还记得这位圣人的名讳?”
怎么可能不记得,圣人姜流子,这个世界文字和知识的鼻祖。在边城时,但凡学馆召集众学员搞什么集体活动,总是免不了先拜祭感恩一番姜流子的无私奉献,没有姜流子就没有文字文明礼仪诗书乐赋,这一切一切都是姜流子给予的。可以说,在这个世界姜流子的大名可是比之他那个世界孔子老子庄子的声望还要大的。
“呵,逸儿自然知道。姜流子,姜圣人,怕是这世上无人不知吧!”……等等,姜流子,姜叔平……同是姓姜,难道是本家?
冯逸忙以目光相询,“难道……那姜叔平乃是姜圣人的同族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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