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朕记得,你前两天还教育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朕还一直想向谢卿讨教讨教。”御书房里,万兆皇帝明重谋,笔直地坐着,看似谦恭地说。
谢临亦恭敬快速地回答:“回陛下,曾有人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鱼,只供一饭之需;授人以渔,则终生受用无穷。意指只给别人鱼吃,他一顿饿不死,教他打渔的方法,那他就有了谋生之道,则终生受益。所以教人知识,不如传授给人学习的方法来得重要。此话与陛下之师,或许有用,与陛下则一点用处也没有,陛下所言向臣讨教,则大可不必。”
说完这一段话后,谢丞相就眼观鼻,鼻观心,嘴如上了锁,紧紧地抿着,好似话已说完,无话可说了。
明重谋嘴角一抽,心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用你来解释?朕等你罗里吧嗦了那么半天,就是要等你下面的话,结果你倒是闭口不言了!
当今陛下忍着气,秉着虚心好学地心理,又问道:“朕对此句自觉已十分了解,然而朕记得,当日谢卿问朕,朕想要谢卿帮朕何事,朕当日亲临丞相府,便表示朕已有所决断,必不辜负谢卿待朕厚意。”
陛下前面的话,谢临似在听,似又不在听,表面恭敬,私下,这权臣只怕早就魂游不知归处了吧?但当陛下忍不住心神激荡,表决心似地说出“必不辜负谢卿待朕厚意”的时候,谢临不禁眼皮微微一抬。
“什么决断?”
陛下似对这有些暧昧的话毫无所觉,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外,看窗外万里层云,情绪激昂起来,坚定道:“朕心有所愿,望我朝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衣食不缺,男耕女织,外无外患,内无内忧,朕唯愿我朝天下太平,朕能当这盛世江山的一代明君,名留青史,成就我大楚朝千秋万载,盛世不衰!万里江山,垂拱而治,!”
大楚万兆皇帝,指点江山,笑谈霸业,好不快意。
就连谢临也忍不住了,差点就脱口而出:“哪个朝代竟能千秋万载,盛世不衰?臣研究史书上下五千年,怎地居然不知道?”
话方要出口,终于还是怕触怒陛下,谢临硬生生改口道:“陛下,此言差矣。”
一听此话,陛下猛地转过头,脸色一变,“谢临,你说朕错了?”
谢临方才乖觉,面前这是皇帝,是天子,大楚的主宰,无论他错了,错得有多离谱,都不能说他错了。就算是错的,也必须嚼成对的。陛下听了这句话,比听上句话,也好不了多少。
指着自己鼻子说自己错了却忍气吞声的皇帝,只怕大楚朝,也只有仅仅两个人。
——真不巧,明重谋正是这两个皇帝的其中之一,另一个,刚满两岁就死了,话还说不清楚,就算他想反驳,也有心无力。
万兆皇帝的两条剑眉高高地耸起来,又低低地落下去。
他大踏步走到谢临面前,抄起桌上,番邦进贡的雨山玉竹砚,就要往谢临脸上扔。
谢临赶紧大声道:“陛下小心,此砚可折银共计三千六百五十七两,可买酒席三千四百五十桌,保想上私塾的莘莘学子两千三百六十人,救助灾民上万人,使其不颠沛流离,陛下不是要当明君,要名留青史吗?那就不能摔啊,陛下!”
明重谋被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话说得怔了一怔,才缓缓地把砚台放下来,砚台挨到桌上,发出“咯”地一声,在寂静的御书房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的响。
明重谋放好砚台后,还用手指轻轻抚了它一下,似乎是在安抚,只是眼睛直直地看向谢临,忽然笑了笑,“谢临,你不在户部,当真浪费了。”
明重谋这话,意思好猜,又不好猜。
似在赞扬,又似乎……在批评谢临,干自己不应该干的事,似乎逾越了本分。
人明明不在户部为官,却对户部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
谢临弯了弯嘴唇,“臣曾在几年前,在户部为官,时长只有两个月而已,自不为陛下所知。这些折换银两之事,也不过是那时候恰好有所涉猎,略微知晓而已,况且,丞相本就是杂活,杂事甚多,往往不想了解的事,看的多了,自然也就懂了。陛下亲政之后,只怕比臣了解得还透彻。”
三两句话就撇清了自己的嫌疑,这只“老”狐狸。
明重谋盯着谢临白皙如玉一般的脸,恍惚间,想起前日里,丞相大人衣衫半解,敞了个半怀,露出鲜艳的红色图案,是什么图来着?好像是两只鸟?
皇帝陛下自然不知道,当日谢临为了助兴,在那房间里点了迷香,陛下虽然忍住了情/欲,当了一把柳下惠,但也吸入了不少迷香,那时已然被迷香所惑,有些情境已然记不清楚。
当日谢临的表情,又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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