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定是疼痛难忍,宁贞纵然不愿理睬他,却也非铁石心肠,当下便叫缘儿将柜中瓷瓶取出,嘱咐道:“这是紫金散,凡刀斧损伤,跌仆打碎,敷上即时止痛、止血,更不作脓,你去送到侧殿。”缘儿抿嘴一笑,应了声:“是。”宁贞嗔道:“你笑什么。”缘儿忙摇头道:“奴婢不笑了,这就送去。”说罢迈步出了寝宫。
朱樉正在上药,这一签子穿透的左臂,表面血液凝结,内里却还没好,太医只好用针将表面挑开往里撒药。朱樉疼的鼻洼鬓角尽显汗珠,随极力忍着,却也是微吭出声。此时却听门上有人叩打,不知此时是谁来,江宏盛忙去开门,抬眼一看,原是王妃跟前的宫女缘儿,亦是吃了一惊。
想王妃平日从不与殿下有什么往来,此时秦王受伤,竟派宫女前来,不知是何用意。
缘儿见江宏盛,先低身施了礼,方道:“王妃知道王爷伤着了,十分惦念,便叫我来送药来。”说着,将手中瓷瓶托出,续说:“是王妃从塞外带来的灵药,凡刀斧损伤,跌仆打碎,敷上即时止痛、止血,更不作脓,名叫紫金散,还请太医过目,若是用能解王爷伤痛,王妃也就心安了。”
江宏盛一愣,想着今日定是日头从西面出来了,回身看了看秦王。朱樉亦未料及王宁贞会送药来,顿了顿方道:”拿过来吧。”
太医自接过瓷瓶,扭开瓶塞,闻了闻,点头说:“这是蒙古的紫金散,中原并没有此方,王爷可以一用。”
朱樉任由太医用了药,只觉手臂伤处一阵清凉,并无先前疼痛,才叫人更衣舆洗。
这药甚是管用,只用了三五日,朱樉伤口就已渐渐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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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徐达即将北归,谢氏忙的寝不遑安 ,整个人气色都不好起来,仪华见了疼在心里,放下手中一干事情,帮着娘亲搭理家事。算着徐达不日便要北上,这日清早仪华便叫程英将那在集市上购来的马头弯刀取来,程英应承下去,好半晌才从内堂出来,仪华见她两手空空,便问:“刀怎么没拿来?”程英有些发急,道:“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明明回来就放在北面柜子里的。”程英素来稳妥精明,东西摆放的极有规矩,仪华也微微蹙眉:“别急,再找找。”程英点了头,又回身进了内堂,仪华和小九也跟了进去。
三人找了半晌,也未见弯刀的影子,不禁泄气。
程英急得鼻尖冒汗:“我记得真切,就是放在这柜子里面,怎么这几日就不见了。”仪华叹气:“算了,另寻别的送给爹就是了。”心中却觉十分可惜。
待谢氏差人叫仪华往前堂用饭,程英仍不甘心,又将仪华所住小楼细细找了一边,终是一无所获,才罢手。只是中日闷闷不乐,得空便与小九悄悄说:“定是出了鬼,不然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小九白她一眼:“口没遮拦,定是你记错了。”程英赌天发誓:“我若是记差了,就叫我出门掉井里!”小九戳了她的眉心,嗔道:“尽胡说,小姐也没怪你,不提就罢了。”
直到徐达登程悲伤,程英依旧郁郁不欢,数日之后才渐渐将此事忘了。
这日醒来,秦王起身,揉了揉左臂伤处,已经大好。忽又觉一阵湿凉,问:“下雨了?”江宏盛躬身回道:“王爷好睡,已经下了一夜的雨了。”朱樉点了头,吩咐宫人入内梳头更衣,方出了侧殿。
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迎面吹起一阵湿风,甚是清爽,不由精神一震,便要出门。旁边寝宫朱漆隔扇门一开,王宁贞梳洗已毕,亦出了殿来。
二人走了碰面,朱樉愣了一愣,终究说了句:“你也出门?”
王宁贞从未见过朱樉如此,倒不自在,低了头说:“太子妃昨日差人来,叫我往东宫说话。”
秦王也觉困窘,只唔了一声,出了宫去。
东宫得了皇帝赏赐御酒数坛,常云月只叫了王宁贞来。宁贞自幼生长在塞外,自是爱酒之人,自入宫成亲,便甚少沾酒,今日见得如此好酒又有常云月在一旁劝酒,更是一杯接着一杯,直喝到日头偏西,方回了宫去。
常云月见她已是微醺,道:“瞧这雨还下着,待我叫了软轿来。”
宁贞见门外细雨绵绵,并不碍事,笑着摆手:“姐姐可免了吧,我最不习惯坐轿子,还是走着回去,下雨正好,凉快凉快。”
云月拦她不住,只得叫人取了羽缎氅衣来,又叮嘱宁贞侍从,万要侍奉王妃周全,宁贞身边侍女皆应了,云月才允宁贞出了东宫。
小雨淅沥,洒在人身上,好像姑娘的芊指抚过,远处的殿宇也蒙上了一层似有似无的烟雾,宁贞今日饮了不少酒,缘儿跟在宁贞身后,看着她步子还算稳当,想这王妃酒量真是不小。
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华盖殿上,那四角攒尖殿顶被雨润泽的分外鲜亮,有风徐徐,带来湿热的气息。
出了东宫便是往西,有一处近路直通秦王宫,宁贞便顺着这一道的蜿蜒石板往回走。交错的石板路两侧皆是葱茏的树木,亦被这雨水浇灌的分外浓绿。宫人往东面过来,远远见了宁贞一行人,便一顿步,绕过灌木另择路走了,缘儿细看了那人背影,越发觉得眼熟,待走出数步,方想起那人像极了太子妃身边的近侍香兰,又忆起众人从东宫出来的时候,香兰确是未在左右,不知太子妃差她去办什么差事,也未放在心上。
一行人簇拥着宁贞往回走,身旁侍女兰珠忽然停了步子,用手一指道:“你们瞧,那不是一把刀?”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