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对着一旁的黄衫女孩咬着耳朵,“哎,你看,那个穿浅蓝袍子的少年长得多俊啊。”
黄衫女孩却说,“那昂首天外的气度,才真真令人折服。”
又一个紫裙少女加入进来,“怎地去年诗会上没见过?”
红衣少女格格地笑了起来,露出浅浅的梨涡,大大咧咧地说:“不如找他去。”
另外两个笑着点头,“好啊。”便欲挤到月言身边去。
月言自幼习武,耳聪目明,闻言赶紧逃了,这里的女孩胆忒大,哪像丰城的女孩子一般矜持自重?不过心底倒觉着蛮可爱的,可见这儿民风淳朴,鲜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可惜她们皆不是她,无法让自己心动。
遇到为数不多戴帏帽的少女,总忍不住多看两眼,他想她若是来,必定会戴着帏帽,至少他希望她戴。
可用过午膳了为何还不见人影呢?他可打听过了,讲学的周夫子昨儿晚上便回家去了,这……
就在他快要绝望时,听见一个稚气的声音:
“长姐,您看,这一首写边关大漠的七绝如何?”
他抬起头,看到一面墙上贴满了诗作,她与她的三妹在一起,正在那儿品头论足,两人皆戴着帏帽,身后是那嬷嬷与一个小丫鬟。
帏帽垂下来的轻纱,挡不住她星眸的缕缕光华,只听她轻轻一笑,“这诗韵律、平仄甚好,只是,只是……”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近乎耳语,不过倒难不了他,他可听得一清二楚,“不但没甚新意,且又不应景。”
“长姐,不如你去露一手,”小女孩摇晃着她的胳膊,“毕竟有凤栖琴呢。”
“三妹,休得胡说,”她轻拍着小女孩的背,“长姐非为琴而来……”
“长姐,”小女孩似乎不死心。
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一切不过缘法,何必强求?再说,若是技艺精纯,又何须此琴……”
他的心猛地一震,此女的修为早已登峰造极,和她相比,自己也就一俗人。原本还想露一手,毕竟写诗,尚算自己强项之一。
罢了,她既不稀罕此琴,不如自己去参加比琴罢,或许她会在意绿牡丹,就算她不在意,只要她对自己的琴艺能品评一二也是好的。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他低着头,随手弹了一曲《渔樵问答》,洋洋洒洒之间,已将众人带至清幽之处,凭空生出丝丝缕缕的宁和。
那小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长姐,这一曲似乎不错。”
少女点点头,声音极低,“虽则未至忘我之境界,但已是极为难得……”她的目光一直在那架古琴上逡巡,不禁低声道:“凤栖琴……”
“长姐,你是说?”
少女并未出声,只是凝重地点点头。
一曲毕,掌声雷动,他起得身来,朝着台下众人拱了拱手,眼睛始终盯着戴帏帽,着淡紫束腰长裙的少女,耳边却回想着她的话,难道真如她所言,自己刚才弹的正是那把传说中的琴?
心头不由一阵失落,看来自己终究非与琴有缘之人,可又如何断定她所言非虚呢?这样想着,不免好奇地盯着那少女。
“长姐,”小女孩忽然道:“原来是他。”
少女亦看见了月言,冲他点点头便欲带着小女孩离去。月言见状,忙追了过了。
不想却被身旁的红衣少女等三人拦住去路。
那红衣少女本是海宁县官的嫡长女陈娟,见自己的心上人紧盯着眼前这一位看,而此人却如此简素,不由生了几分嫉妒与轻视之心,见月言正朝着这边走来,便有了计较,觑着海澜娇声道:“我瞧这位姑娘面生得很,不知该如何称呼?”
李嬷嬷示意青荷不得妄动,独自上前向着那三人施了一礼,“我家小姐,人称澜姑娘。”
月言心里一喜,原本只知她外祖之姓,今儿好歹知晓了她的姓氏。
雪华心里暗叹,李嬷嬷不愧是长姐心腹,如此机变,既隐去了长姐来历,倒也不算说谎,又留足了余地。嘿嘿,若是旁人有所误解,也不是李嬷嬷她的本意。
“原来是蓝姑娘,”红衣少女眼珠子一转,可没听说海宁有甚蓝姓的大户,嗯,既如此定要让她出出丑,“连身边的嬷嬷都这般礼数周全,想必蓝姑娘定出自诗书大家,琴棋书画定是样样精通,只不知我等可有幸听到姑娘的琴音?”
“小女此番前来,不为献丑。听闻此间有闻名遐迩的凤栖琴,特来一观。”
听她如是说,与红衣少女交好的黄衫、紫裙两位少女亦面露不屑,红衣少女更故作惋惜,“原以为小姐出身名门,必定样样皆有所涉猎,不想是我唐突了……”
语气虽和缓,却暗讽其出身不甚高贵,且又无甚才艺。
月言闻言,愈发觉着这眼前的少女言语刻薄,心机深沉,连先前仅有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脱口道:“你三人拦住别人去路是何道理?”
他竭力保持面容的平和,“莫非是想要别人见识尔等的牙尖嘴利么?”话音刚落,只听得周遭一片哄笑之声。
红衣少女很快镇定下来,娇滴滴地觑着月言道:“这位公子误会了,小女子不过想与这位姑娘交个朋友……”
黄衫与紫裙亦在一旁帮腔。
场面一时又变得尴尬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