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白很少出远门,谷里大事小情离不开不说,那几个不省心的弟弟妹妹要是三天没有上房揭瓦,肯定是因为房顶已经片瓦不留了。
这次难得在外近半年,也实在是不得已,因为接了个友情镖。所谓友情镖就是陪着同门师弟家的镖师义务送镖,无名无利全靠义气。大半年下来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难得出门在外落个省心清净,顾月白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轻松。他这个大哥当的,虽然才二十二岁的年纪,但总是被弟妹们嫌弃老气横秋,虽然稳重可靠,但着实失了青年人的意气风发。
他这位师弟竺一性格开朗,平日里总爱开些玩笑,这些日子耳濡目染,顾月白虽然没习得他的几成功力,笑容确实与日俱增,没有初来时的严肃沉默了。
临别时竺一还认真的说:“真不想这么放你回去。不出十****就能变回原来那个木头疙瘩,用来垫桌脚还差不多。”
“用木头疙瘩垫桌脚,你这脑袋才是木头疙瘩。”说着还用剑柄敲敲他的头,准备听个响。
顾月白虽然用的是重剑,但敲人天灵这件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他竺一怎会这么柔弱,轻碰一碰就傻了?
竺一僵着头回身问自己的书童道:“豆包你告诉我,刚刚顾公子是不是在开玩笑?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会开玩笑,他那个榆木脑袋也就能开瓢,不可能开玩笑的。定是云南的水土不适合我,要不就是被哪个阴险小人下了蛊,要谋我竺家的财,害我竺大少爷的命!”
待他回头看见顾月白早已走到几丈开外,立马把身子往豆包身上一斜,道“月白你等等我啊,我头晕,我眼花,我走不动路了,你快来背背我。”
顾月白竟然真的停下脚步,矮下了身子。竺一这边一看乐了,“嘿!不愧是好兄弟,等等我啊,马上过...啊!”
豆包冷不防被他家少爷压倒在地,幸亏肉厚没摔着他们家金贵的公子,后面跟着的镖师赶紧上前把竺一抬起来放到车上。
顾月白扔掉其他几个备用的石子,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灰,“一个时辰就能醒,你们要是也想清静一会儿,就都别给他解穴。”
一众镖师闻言默默的收回了悬在穴位上方的手,替他们家公子抻抻衣襟,整整袖子,纷纷退下了。因为他们家公子,确实,太闹腾了~
骅杨郡距青林郡百十里路,顾月白一路把昏睡的竺一送回家,就忙不迭地往自己家赶。虽然家里有林伯镇守,家里的调皮崽子即使玩闹,好歹顾忌下长幼尊卑,不会太过分。可是又觉得半年实在太久,现在想想把这么个烂摊子扔给林伯也实在是太不尊敬长辈了。
赶在晌午进了城,日头太毒,倒也觉得没那么着急了。大半年都过来了,还差这两个时辰?顾月白索性在日丰阁歇歇脚,来一碗透爽的青梅茶喝。此时距李静棠李公子休妻大戏已过了一月有余,这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只剩下了残羹渣渣,大都是笑笑这李公子日后的窝囊日子便罢了。可没想到,有一人仍然是大家热议的目标,那就是合彦庄里那位贤惠秀丽的盲夫人。
百姓们都说,这盲夫人除了眼睛不好外,可谓是十全十美。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不到一个月,把合彦庄上上下下收拾地是服服帖帖,利利索索。顾月白放下茶盏,拱手问身边老者道:“敢问老人家,这合彦庄远在距城三十里的圻山中,这些话您都是怎么知道的?”
老者捋了一把胡子笑道,“这有何难,合彦庄有几位生性活泼的公子小姐,公子可知?”顾月白点点头,“略有耳闻,听人说很是顽劣难管。”“这就对了,从前隔三差五怎么都能看见这几位在城中‘除恶扬善’,可这最近两个月愣是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有人认识他们庄里采购菜食的下人,趁他下山之时还特意问了问,据说,他们现在正在庄里潜心读书练剑绣花呢,哪还有那闲工夫往外跑。”“那这盲夫人是?之前并未听闻庄主娶妻啊?”“诶,这个,我知道的也不大妥帖,人们都这么传,我便也这么听了,公子还是找个明白人打听打听吧。”
合彦庄的绣房里已经安静了两个时辰了,这绣房原是多余的一间库房,即墨岚杉特意命人打扫出来给月影和月茜做绣房。起初月影还好,能安稳地绣上几针,月茜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贴着墙沿转圈圈。时不时扒在她膝头装个可怜,“嫂嫂我不学了行么,让月影陪你绣,你看她这大鹅绣的多好。”
“什么大鹅,这是大雁!大雁!再胡说小心我把你嘴巴缝上。”
“我说的也差不多啊,大鹅和大雁不就差了一个字么。再说了,你天天想着嫁人,干嘛不绣鸳鸯,绣什么大雁啊。”
“你懂什么,这大雁才是个痴情种子,伴侣死了就孤独终老,那花鸳鸯看着好看,恨不得老婆一死就娶个二房。活脱脱一个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