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再没说话。
事情到了这里就没敖浩什么事了,接下来便是两个手艺人之间的商讨,该找什么人,利益如何分配之类,说到后来似乎妥当了,便要立下合同,请敖父和老族长做个见证。
这一说起合同,百无聊赖敲着木榻的敖浩倒想起来,本来今天下午要和族长定契约的,结果大家给忙忘了,赶忙悄悄向老族长提出这事情,正好人多,便一起也把合同立了。
要说这古代的合同敖浩还真没见过,只见老族长将两张纸都对折,又将折线对拼在一起,在折线处写下“合同契”三个大字,正好每个字都被一分为二,一张纸上分得一半,这才把纸打开写内容。
老族长写的这种合同,又叫“合同契”,在此之前也叫“判书”“书契”,在初唐的时候较为盛行,必须由两个以上的人做保才能签订,这就是所谓的“保人”;另外还有一种合同,叫做“单契”,合同只需要单方面持有即可,甚至不需要保人,由于手续简单,后来便大行其道了。
等到他们的合同签好,便由多木匠和刘铁匠做保人,敖父和族长也把合同起草了。
敖浩在一旁看着,这合同极为的简单,当先是双方的籍贯姓名,然后便是写明定合同的时间与原因和双方之间所约定的事项,结尾写上“两共平章,画指为验”,接着就是各保人的签名,这里要说一下的是保人往往会写上他当时的年龄,最后按下手印,这契约也就算成立了。
看完合同敖浩这才知道族长原来叫善德,今年六十有三了,古人常常说“六十花甲子,七十古来稀”,在平均年龄不到五十的古代,老族长这已经算是长寿了。
与众人相互恭贺一番,敖浩便与父亲打道回府,当然也不能忘了那把新犁,敖父得意洋洋的扛在了肩上,甚至还向族长把他家的牛也借了。
火把下敖浩的影子在地上扭曲着,看着前面仰首阔步,兴高采烈的父亲,他却高兴不起来,默默地跟在后面。
回到家的时候,三姐早困觉去了,二姐则在缝衣服,看见父亲扛着副犁回来,不用说也知道是弟弟的杰作,两眼放光,急忙上前来:“呀,回来了,这就是四郎画的犁吧,果然做出来了。”
“哈哈,你是没看到啊,这新犁速度快得把大家都吓坏了,多木匠那老货连跟都跟不上……”敖父指手划脚的述说着,脸上说不出的骄傲。
二姐抚摸着犁,也很自豪,不时打量几眼敖浩,却发现他兴致不高,对父亲说道:“爹爹,女儿早就知道四郎做出来的物件定是好用,不过,爹爹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也好早些使用。”
敖父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看把我高兴的,还是女儿说得对,哈哈,明天定要叫别人看看这副犁的威风。”
父亲去休息了,敖浩却没有睡意,歪着脑袋趴在几案上,二姐也不知道是为了陪他还是真的赶得急,继续缝制衣服。
敖浩支着下颌,看着青灯下二姐的芊芊玉指拈着细细的缝衣针穿针走线的身影,竟有些痴了。
“我观四郎闷闷不乐,莫非是有心事,不妨告诉阿姊知道。”二姐似乎察觉到什么,漫不经心的问道,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乱掉一丝。
敖浩如此这般当然是有心事,来到唐朝还不到一个星期,却显露过多的神异,周围人对他的态度让他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以至周围的人越是高兴他就越思念家人,又哪里能够开心。
另外还有一点则是自己现在身体年幼,自己的才能是把双刃剑,虽然可以让家中富裕起来,恐怕也会为家中招祸,到时怕也是难以抵挡。
单说曲辕犁,别人没想到,他却知道必然会引起有心之人的关注,这本是他希望的,却也是他担心的,所以他才要求“广邀同行”“遍刻敖氏二字”,但愿能将祸事消弭。
所以现在二姐这样问,敖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愣了愣,反问道:“二姐是如何看待四郎的?”
二姐停下手中的活计,似乎认真的想了想,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娇笑道:“四郎为何这般问?既是一家人,不论四郎如何也还是家中的四郎,无论做什么家人也会站在四郎这边,四郎又烦恼什么?”
说完也不理会,低头继续忙手里的活计。
敖浩听了二姐的话,初时双眼还有些迷茫,仔细的去想,双目便渐渐的明亮起来,握了下拳头。
自己还真是瞎担心,竟然把为人处事“将心比心”的道理给忘了,烦恼的症结不在旁人却在自己,虽然现代的家人正处在“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状态,让人感伤,可在唐朝自己不是又有了家人了么,又何必纠结,现在所有的遗憾不是都能得到补偿了么!
只要能让家人获得幸福,那就让自己尽情的发挥吧,为了家人,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阻挡我的脚步,大唐我敖浩来了。
心中烦恼尽去,敖浩站起身来,对二姐嘱咐:“夜深露重,二姐也早点歇息,四郎先去睡了。”
“嗯,姐姐省的,四郎先去。”二姐头也没抬轻声道。
等敖浩进了房间,二姐蹙着眉头把左手食指放在口里含了几下,这才慢慢的收了东西,吹灭了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