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孩子见一面认识认识。”
郁家泽礼貌地颔首:“见到您也是一样的,看面相和年轻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唐夫人被夸得心花怒放,捂住嘴笑,还没笑两声,笑意就僵在唇边。
因为郁家泽接着道:“但女人有时候的老气不在面相,而在精神头。”
“家泽这是什么意思呢?”
唐夫人神色明显不悦起来。
“哦,我的意思是说唐伯伯在外忙事业,您一个人操持唐家的大大小小里里外外,可不耗费精神吗?如果有什么粘人的苍蝇贴上来,赶起来可真是麻烦。”
刚才还好好的气氛被郁家泽阴阳怪气的一句话拧成了一股麻绳,其余三人各异的表情交织在一起,拼成一幅纠结的画面。
始作俑者却仿若未觉,继续接着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想必唐伯伯这么伟光正的一个人,断然不会给唐夫人带来这种困扰。他对您肯定用情至深。”他咬重用情至深四个字,语气相当认真,却越显讽刺,“所以您看上去这么年轻,不是没理由的。”
这么一番话似乎乍听上去全是夸赞,可就是让人不舒服。
郁父最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的,完全是在明褒暗贬,拐着弯儿膈应人。
郁父不动声色地压住怒气,不想在外人面前丢
人现脸,干脆道:“家泽,我准备的两份礼物忘记带来了,你回家一趟,亲自取过来给唐伯伯他们。”
郁家泽耸了耸肩,没有异议地转身就走。
第二天郁父从温泉别墅回来,把郁家泽叫到了书房,锁上门。
门一落锁,一巴掌劈头盖脸甩在郁家泽脸上。
“出息了,啊?!”郁父打得手掌发痛,甩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我出门前刚夸了你两句,你偏偏就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父亲想多了。”
郁家泽纹丝不动,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你真行,我还不知道你对人家家务事都感兴趣了?”
“做我们这一行,八卦难道不是一门基础学问吗?”
郁父听他不正经的回答气不打一处来,又反手甩了一巴掌。
“在这儿面壁思过!我看你就是自讨苦吃!”
郁父摁下窗户遥控,防盗板从内侧伸出来,整个房间慢慢聚拢成黑色的棺材。
郁家泽的脚下这时候才趔趄了半步。
他望着被关上的厚重的门,似乎又变成了十几年前被锁在这里的小孩。
可是他早就不会再害怕了。
老头子还活在过去吗?十年如一日地毫无新意。
郁家泽脚踩着柔软的地毯,在黑暗中坐上书房宽大的真皮椅,优哉游哉地转了一个圈。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烟味,他屏住呼吸,心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尼古丁这么恶心的味道。
从这一点上来说,的确是自讨苦吃了。
但他此时心里很痛快,不计较了。
想起唐嘉荣当时那张尴尬的老脸,郁家泽在黑暗中颤动肩膀,忍不住大笑出声。手指抚上衬衫的胸口,这一件是当日慈善活动穿的那一件,他摸上的位置仿佛还残留着小鸟濡湿的痕迹。
郁家泽被郁父在摸不着光线的书房关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好不容易出来,和他名义上的后妈在楼梯上狭路相逢。
她愣了愣,摆出十分关心的模样说:“饿了吧,留下来吃点东西再走?我让刘姨现在去下厨。”
“是挺饿。”他的肚子不给面子地叫了两声,“但是看见你这张脸,太倒胃口。”
语毕扬长而求,留下面色铁青的女人牙痒痒地僵在原地。
他驾车回往别墅
的方向开,临时又拐了主意,开向乌蔓的住处。
她最近接的新戏在筹备,一直就呆在屋子里研读剧本。
郁家泽猜她一定乱了作息,肯定还没起。于是径直上了二楼主卧,推开门,一股似曾相识的烟味飘散开来。
这才没过多久又闻到这股味道,郁家泽一下子就炸了。
他冷着脸,大跨步走到床边抓着乌蔓的头发将她从被窝里拎出来。
乌蔓瞬间就清醒了,大张着眼眨巴了两下,不明所以道:“您……怎么了……?”
他大声说:“谁让你抽烟的?”
她反应了几秒,不太灵敏地解释:“我接的这个角色有点复杂,马上要开拍了所以有点焦虑……才抽了几根。”
“我跟你说过,我非常讨厌这个味道。”他又勒了一把头发,对上乌蔓的眼睛逼视,“你怎么就是这么不听话?”
乌蔓嘴唇微抖,紧绷的气氛之下,郁家泽的肚子咕咕地又叫了好大一声。
她像听到了救命的钟声,连忙讨好的语气说:“您还没吃早饭吗?我现在帮您叫个外卖吧!”
“不吃,气饱了。”
乌蔓举起手指:“我保证下次不抽了。”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郁家泽冷笑,“既然是因为开拍焦虑想抽,那这个角色就别演了。”
乌蔓这下彻底慌了神,剧本她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台词都背得滚瓜烂熟,就差一声开机。
焦虑是有,但那是因为这是她演艺生涯目前为止接过最有意思的角色,她怕演,但更怕不演。
他怎么能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毁掉她所有的努力呢?
上一次明明也被他抓包过抽烟,他还没那么暴躁。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就无法饶恕,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我真的不……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再抽了。”
她语无伦次,急于要为自己挣得机会。
郁家泽置若罔闻,脱掉大衣一头倒在床上,疲倦地说:“我累了,要睡一觉,不要吵我。剩下的等我醒了再说。”
乌蔓再怎么着急,此刻也只能噤声,咬牙掩门离开。这么些天和郁家泽相处下来,她知道火上浇油只会让自己骑虎难下。顺着他的意思,等他开心了,或许还有的商量。
“等等
。”
郁家泽忽然的出声让她以为有了转机,满怀期待地转过身来。
“把窗户打开再走。”
……这个味道就这么让他难以忍受吗?
他越是表现出对烟的抗拒,越让乌蔓觉得希望渺茫。
她打开窗户,正要拉上窗帘时,郁家泽阻拦道:“不用,就这么着吧。”
“……您确定?会有阳光进来。”
“我知道。”
几束阳光随着窗帘的缝隙在卧室辗转,郁家泽被刺得眉头深皱,宁愿倔强地背过身,也要维持着光亮入睡。
神经病。
乌蔓只能想到这么个词去形容郁家泽的古怪。
她茫然地合上门,下了楼,坐在空荡荡的一楼客厅,烦躁地特别想抽一支烟缓解。但一想到是该死的烟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就更加烦躁。
但说到底,烟有什么错呢?它是无辜的。
乌蔓望着茶几上厚厚的那沓剧本,上面一道一道用记号笔划出来的台词,被翻皱的边角,还有密密麻麻的人物注解。鼻头一酸。
外头日光惨白,乌蔓顺着这道光线看着二楼紧闭的房门,无助地捂起眼睛。
厚重的门内,郁家泽正沉入梦乡。
他梦见了他和乌蔓坐在无人驾驶的车辆上,四周只有他们,其余什么都没有。
乌蔓还在哭,他掏出手帕替她擦掉眼泪。
他听见自己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说:“别哭了小鸟,我已经帮你教训过那个老男人了。”
他的小鸟望着他,破涕为笑。
谢谢啊,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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