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腾的晚饭,也知道那个人虽然恼怒但不会真的发火,只会装装样子站在开满鲜花的露台上迎接他回来。
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回首,露台已空荡。
乌蔓压下心中的所思所想,故作轻松地扑过去拨乱了追野
的头发:“还害羞了?”
他趁机抱住她,脑袋埋进她的脖间,撒娇又嘴硬:“没有!”
乌蔓笑着抚上他的发尾,毛茸茸的手感特别好,她爱不释手地来回轻蹭:“好饿,我们是不是该吃晚饭了?去街上逛逛吧?”
“我带阿姐去吃我最喜欢吃的一家店!”
他顿时来劲,肚子也配合得叫了起来。
“是什么?”
“一家做丸子的小吃店,贡丸和鱼丸都特别好吃。”追野怀念地舔了舔舌,“我刚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那家店了,还开着。”
他们在房子里稍作休息,在夜幕降临时带上口罩出了门。虽然这里并不怎么与时俱进,但难免也会有人认出他们,还是小心为上。
他们没有选择开车,动静太大了,就这么手牵手走下山坡,到了窄街。追野口中的丸子店就在街口。店面似乎扩张了一倍,过了饭点没那么多人,显得宽敞。
追野领着乌蔓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对着里头的窗口喊了一句:“两份全家福,都不要辣,其中一份芹菜沫子多放一点。”
“好咧!”
里头的老板围着围裙大喊了一声,丁零当啷地开火。
“要不要坐去外头?”
“好。”
两个人走到支出来的桌椅边入座,能看到整条夜幕下的窄街,和大城市一样闪烁着霓虹,不同的这霓虹粗制滥造了些,颜色乍眼又俗气,隔着几户商铺就能见到。隔壁是一家外贸服装店,橱窗里的衣服感觉都要结蛛网,为了揽客,店家丧心病狂地放着小广告:“跳楼啦,清仓啦,九十九块买真毛大貂啦!”
乌蔓支着下巴无奈地笑:“好吵啊。”但却不是抱怨的语气,相反,她觉得特别有烟火味,挺有意思的。
追野指着隔壁:“以前更吵,我小时候那家是理发店,每次在这里吃丸子汤的时候都能听到动次打次的音乐,吃得我满头大汗。”
“丸子汤这么好吃吗?这样都让你锲而不舍地过来吃。”
“好吃啊,重点是还便宜,几块钱一大碗。”追野托着腮回忆道,“我有时候懒得做饭,就会拉着我爸过来一起吃。他喜欢牛肉丸,我就把牛肉丸都给他。”
乌蔓略略一思索:“所以你刚刚跟我说,鱼丸
和贡丸都特别好吃,是不是因为你的碗里就只剩下这两种了啊?”
“……”追野又摸了下鼻子,“这都被阿姐发现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间隙,老板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全家福,里头总共三种,鱼丸、牛肉丸和贡丸。撒上葱花芝麻还有芹菜沫,香气四溢。
追野把芹菜沫多的那一碗推到乌蔓面前,又给她碗里加了点醋,说这样更入味。
乌蔓闷声不吭地把牛肉丸都挑出来,舀进了追野的碗里。
追野愣住,筷子拨了拨它说:“阿姐干嘛给我?我这回碗里也有了。”
“那是给小追野的。我给他补上他从前没能吃到的牛肉丸。”
听到她这么说,追野哦了一声,低下头,夹起牛肉丸囫囵地咬住。丸子汤升起的白雾裹住了他的脸,他擦了一把眼睛,随口道:“熏得慌。”
两个人在摊位上快速得解决了丸子汤,主要是旁边的广告实在催得销魂,刚听几遍还觉得有趣,几十遍循环下来就非常鬼畜。
乌蔓擦了擦嘴巴,说:“我想去那家唱片行看看。”
追野回想了一下:“我头几年来的时候还有,现在不确定还开没开着。”
“一定开着的!”
嘴上这么说,乌蔓心里却有点忐忑。现在都是数字影像化的时代了,大家很少再买碟片磁带,它们已经是时代的暗卫。
果然,他们按着记忆中的地址找过去时,发现唱片行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书店。但在如今的时代,也生意惨淡。
既来之,两个人就说还是进去转一转。店里冷冷清清,只有两三个家长在教材辅导书区焦头烂额地为孩子们选购。追野又义无反顾地直奔了诗集扎堆的地方,乌蔓在一楼无所事事地看了一圈,走向二楼。
刚踏上二楼,她就呆住了。
上面不是书,依旧排列着当年所见的样子,一排一排的影音磁带和碟片,每个架子上还挂着头戴式的大耳机,供顾客试听用。
她看向柜台,坐着打盹的人早已经不是当年她软磨硬泡放她进来的大叔,而是一个有点瘦弱的中年男人。
“请问……这是原来的唱片行吗?”
她出声试探,店家从小憩中惊醒,打着哈欠懒
洋洋道:“对啊,你是老顾客?这几年生意不好,和楼下书店合并着用。你想买什么自己挑就行啊。”
说完又往躺椅上一靠。
得到老板的肯定,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直冲上脑门。时光斗转,可见证了他们过去的那些古老痕迹健在,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
她往架子深处走去,里头放的都是陈年的压舱磁带,还有些是当年国外的一些盗版,全都卖不出去,堆在这里积灰。她看得正入神,一片寂静里,萨克斯的前奏在她耳边骤然响起。
一个大耳机从天而降,被戴在了她的耳朵上。
乌蔓被吓了一大跳,身体不自觉往后一步,跌入了瓷实的怀中。
追野从背后顺势抱住她,捉弄得逞后促狭地闷笑。
乌蔓摘下耳机,转过身怒目而视:“行啊你,又恶作剧!”
“阿姐,你仔细听我放的歌啊。”追野又一次帮她戴上,一边自己也在那轻哼:“metby didn\'life wuldfrever.”
初次在这里相遇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我一生的轨迹将因为你就此改变。
“这是……《reality》?”乌蔓了然,“你这是在模仿《初吻》吗?”
那是他们一起窝在阁楼上看的法国老电影,有一幕女孩第一次参加派对,百无聊赖地独自站着,穿着衬衣的少年也是这样,偷偷拿着耳机,里头放着这首歌,从背后戴到了女孩的耳朵边。
出其不意,又小鹿乱撞。
但电影里可是十三岁春心刚刚萌芽的少女,而她都三十六了,再被这样的把戏蛊到才丢人现眼。
她压抑住胸口的躁动,取下耳机,故作嫌弃地皱起眉:“小女孩才会心动。”
他蓦地蹲下身,头贴到她的胸腔上,怪声说:“是吗,谁的心跳跳得比耳机里的歌还大声呢?”
乌蔓翻了个白眼,追野笑着起身,余光瞥了一眼柜台打盹的老板,将她猝然拉进架子和架子之间的死角。
任何人都看不见他们。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两人偷偷干了什么。
只有缝隙里交错得紧密不分的两双腿,还有背板不小心撞上碟架,碟片掉落的轻微声响,昭示了一丝蠢蠢欲动。
青年手中的耳机不被在意地垂下来,里头的歌放到了尾声,性感的萨克斯还在隐隐约约地盘旋,
飘荡在这个被人遗忘的二楼唱片行。
一片暧昧里,忽然有人从二楼上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木质的楼梯上吱嘎作响,同时也传到了追野和乌蔓的耳朵里。
于是对方刚走上平台,就奇怪地看见有两个带着口罩的怪人擦着自己的身体跑下楼梯。
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昂扬的快乐。
两个胆大做了坏事的人跑出了唱片行,又飞跑出一段路,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望着对方又心照不宣地止不住笑。
追野哑着嗓音,心猿意马:“阿姐,我们赶快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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