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吃的?”清丰直接就骂了花花一句。
花花就哭开了:“妈说叫我出去给我娘家打个电话拜年,回来的时候,爸又说家里少了烟酒,过年来客人要用,我走着去街上,然后买了东西,带打电话到买东西再回家,前前后后就两个小时。然后回来孩子就没在炕上。我问爸妈孩子呢,爸妈说在后面的厨房忙着呢,没听到孩子哭以为孩子没醒来。就没管……谁知道就不见了……”
不会跑不会跳连翻身都不行的孩子,还能自己跑了?
再说了,就是偷孩子拐卖孩子,也不会找这种明显带着缺陷的孩子。
林雨桐就怒了,拿了手机直接打派出所,这要不是这两口子捣鬼才见鬼了。
好好的年,被这事给搅和的,谁心里都不舒服。
清丰都不敢相信:“许是不是我爸我妈呢。”
林雨桐就说:“他们觉得是为了你跟花花好。”
清丰当天就做飞机往回赶,那孩子就是有再大的缺陷,一听说丢了,他的心都揪成一块了。要是遇到不测可怎么办?要是抱走孩子的人对孩子不好怎么办?
李仙儿和金满城在派出所关了三天,实在熬不住了,才说了,孩子是李仙儿抱去放到她妹妹家了,给了她妹妹两百块钱,叫帮忙把孩子送到省城的福利院里去。
清丰带着花花找到小姨家,万幸!大过年的,孩子还没送走。
而且,孩子被照看的还不错。
“你妈也是糊涂的。”这小姨就说:“主要还是你爸。要是你爸有本事,能弄来钱。一家子过的宽裕,养这么一个孩子也就不费事了。这不能怪你妈心狠。”
可花花抱着孩子,恨婆婆恨的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拉着清丰,死活都不回镇上去。
两人带着孩子,直接就来了京城。
谁能看着不管?
都知道这来来去去的,年前挣的那点又花光了。长辈们又是第一次见晚辈。不说四爷和林雨桐给了两万,就是老二老三,又都给了一万。
是给孩子瞧病用的。
清宁清平也都是当姑姑的了,一人给了五千。清辉和清远一个是二叔一个是三叔,然后两人也都给了五千。清安没那么有钱,五百都是他攒了很久的。都给了!
清涓给了两百块,还不好意思:“等以后姑姑挣钱了,就给你。”
又有徐强和严格给的,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七八万块钱就给凑出来了。
这在如今可不是一笔小钱,孩子前期的治疗费用,这些钱是够了的。何况住的地方不要钱,也就是一家三口的吃饭穿衣,清丰挣的省着点花,每月还能存一些。多攒几年,孩子的后续治疗费用也是有了的。
清丰拉着花花给叔叔婶婶门磕头,趴在地上哭的起不了身。
别管性格里有多少缺点,但不管是谁,一边是亲妈亲妈,一边是亲闺女。爸妈要扔他的闺女,这种伤害,这种伤口,一辈子只怕都愈合不了。
巨大的压力压在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的肩膀上,他扛的累不累?
只看本就瘦弱的人,如今瘦的只剩下七十斤了,就知道内心是受着怎样的一种煎熬。
如今担子被卸掉了一大半,他心情又是感激,又是复杂,到头来,还不是占了大家的光了,他说:“……这钱是我借的……以后一定还……”
心里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迟迟早早的,这钱得还上。
清丰特别能干,清辉说,作为老板,他其实就喜欢清丰这种员工。执行力绝对没得说。你说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半点都不讨价还价。
早上七点出门干活,晚上十点才收工。他喜欢要那种给住宅开荒的活,不要其他人搭班子,一个人一套房子。一天就能打扫出来,当然了,别人的话得三个人一天。他就一个人,早上六七点,晚上是不干完不收工。
这么一套房子打扫下来,根据面积的大小收费从两百到五六百不等。
他一个人顶两三个人干的活,所以挣的也多。一天两三百的收入,是稳稳的。
花花在家也没闲着,把孩子绑在身上,去卖古玩的那些街道去,拿个马扎坐在路边,干嘛呢?剪纸!
她会的都很简单,剪个大红的双喜,剪个交颈鸳鸯之类的,还是会的。
有些人看她带着个有缺陷的孩子,就给地上的匣子里扔上五块十块的,然后拿走一副剪纸。不过这地方外国游客多,他们会围着看,然后发出赞叹声,给的是美元,然后带着心仪的作品离开。
这种肯定扰乱秩序嘛,市场管理人员人家就说了:“我虽然是同情你,但你这么着真不行。要不你租个小摊位,咱们给你减免租金。”
就有街边卖小饰品的老板出来了,这大叔五十来岁了,就摆手说:“不花那份钱,就叫她在我家的店门口呆着吧……都不容易……”
如此一来,花花等天气好的时候带孩子出去,也都是三四个小时就回来。然后每天多多少少的都有一些收入。少的时候三五十是有的,遇到外国游客了,一天一两百也是可能的。
等到了四月份,孩子能做手术了,清丰把现在住的房子的房租都给补上了,说了:“……能找到这房子落脚就不容易了,房租以后我们自己交。”
孩子的手术,林雨桐亲自关照过。有从国外请回来的专家,一般人请不动,但她还是请的动的。
因此,手术还是非常成功的。
但这么大的孩子,在身上动刀子,能舒服吗?
照顾孩子就是个非常累人的活,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孩子。
清丰得照样工作,只能靠着花花一个人。最后还是花花的妈赶过来了。同时赶来的还有花花的婶婶,有这两个长辈在,一下子就轻松了。
花花娘家又给凑了三万块钱,意思就一个:给孩子好好治。
她婶婶还说:“瑞瑞都是有福气的。不管花多少钱还能治。你看其他人家,要是遇到这事……多少都给扔了,凑活着养下来的,也是受罪……”
肖妈就说:“我都打听了,瑞瑞这种情况……你们是能申请生二胎的,要不,再抓紧生一下……”
花花摇头:“就是她哪哪都不如人,我跟她爸才不再要孩子了。将来啥都给她,我跟她爸这辈子累死,把钱给她攒的足足的……她将来不看别人的脸色,也一样能过好日子……”
肖妈就心疼的,背着花花的时候眼泪直掉。出门子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别人家的闺女像是她这么大的,还都傻吃疯玩呢。结果呢,生了孩子,遭了一番难了。一下子就给长大了。屁大点的年纪,口口声声的都是为了孩子做打算。
以前白白净净的,现在头发枯了,面色也黄了,手也粗糙了,衣服都是几年前的还是做姑娘时候的旧衣裳。
当妈的能不心疼吗?
肖妈就说:“这手术费用可不老少,孩子再大点更不好带了,清丰一个人挣,也不容易。再把他累出好歹了?要不,等孩子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把孩子带回老家去。你爷你奶都在家里闲着呢。帮着照看照看。你们两人……挣钱……”总比指着一个人强。
像是花花之前那样,带着孩子风吹日晒的,不是长久之计。
花花就看清丰,清丰点点头:“就叫妈带吧。”
然后每月给孩子五百块钱的生活费。
林雨桐听说这事的时候,又亲自去见了这亲家母。说了很多辛苦的话。
英子在电话里跟林雨桐说,“李仙儿说她老子娘是吃猪食长大,我看她也差不多。不管当时是咋想的,孩子如今都给抱回来了,那当初那一页就得翻篇对不对?你说你不管不顾到现在了都不解释,这不是成心跟清丰两口子结仇呢吗?孩子动手术这是多大的事,她都能无动于衷。多少人去劝呢,说你去吧,好好的照看孙女,那小两口正到了艰难的时候了,你这当亲妈的不管,那你说将来,你将来指靠谁去?还不得儿子媳妇伺候你?”
李仙儿就冷笑:“我为了谁的?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指靠他们?不指靠!我又不是只一个儿子,还有清收呢。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就只他死在外头了!”
金满城嘛,又骚情的给清丰打电话,就说了:“……你看你不听你妈的,你妈如今都要不认你了,现在给孩子手术也做了,就抱着孩子带着你媳妇回来吧。回来给你妈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要不然你以后咋办?这家里的院子你是别想了,你妈肯定是不乐意给你的……”
清丰就说:“不给就不要了。”谁还没点脾气了。“家里如今还有我们家一家三口的地,三亩六分,你们要是种呢,就种着。钱我也不要,算是给你跟我妈的孝敬钱了。”
直接就把电话给撂了。
花花就说:“给三叔打个电话,看咱村有没有空着的宅基地,咱买宅基地,等有钱了,咱回老家自己建房子去。”
老三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对老二夸了清丰一声:“当了爸爸了,活的有点人样了。知道人事了,人也有点担当了。”
如今老家不比当年,要的宅基地那么艰难。这个是公家的,那个是公家的,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动的。
现在不比以前了,啥都能卖了。
以前的老公社搬迁了,旧公社就划成一块一块的卖。
里面是有老的办公楼和住宿楼的,还有一排排平房。这要是买了这院子,相当于院子里是有房子的。房子虽然老吧,但当年建的房子,又是公家的房子,质量相当过硬。
老三给清丰回电话的时候就说了:“要是将来不想盖,房子里面重新粉刷装修,外面瓷砖一铺,院子里用水泥打了,再撑三五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价钱相对来说贵了一点,得一万多点。
花花就说:“买!”过段时间,孩子跟自家妈回甘省了,自己跟清丰两个人干家政去。下点苦功夫,一个月也就挣回来了。
清丰舍不得花花干家政,太辛苦了。
就问清宁说:“……不知道哪里能知道轻松一点的活,风不吹雨不淋,冬暖夏凉……”
清宁就给找了一个,学校超市的收银员。
除了每天得站够六个小时,其他的一切都符合要求。
花花犟不过清丰,因为跟清丰出去干活,啥活他都抢着干了。跟出去也是个废人。
于是去做收银员了。工资不高,但是没关系啊。反正一天只上六个小时。其他时间完全可以安排的。
于是就在三家超市做收银。
早上八点到中午两点一班,骑自行车赶到一下超市也就五分钟,上两点到晚上八点的班。从八点开始又去不远处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一直上到晚上十二点。
虽然中间又迟到的可能,但跟老板说清楚,交接班的时候同事多呆十分钟,每月拿出一百块补贴给人家。皆大欢喜。
清宁就觉得惊讶,一个孩子就有这样的魔力。如同是父母的力量之源。叫他们永不知疲惫。
这两人干的苦,工资算下来,比一般的白领拿的都多。
清辉就说清丰:“市场这么大,要不我开个分公司,你去管分公司……”别挣这个辛苦钱了。
清丰摇头:“我没那能耐。干不了那个……挣不来那份钱……”大家都是好心,但自己没本事,做不来有什么办法呢。“我就这么干着吧……辛苦……流汗……我踏实……”还不用费心动脑子。
那就没办法了。
他确实是踏实,如今找他的都是老客户。不管客户再怎么刁难,他都不反驳。人家说哪里不好,叫他返工,他都认真的返工。然后再找人干活,态度稍微一不对,客户就说了:你看上次我们找的保洁,人家的态度多好吧啦吧啦的……然后打电话来就指名道姓,要找谁的。
清辉干脆把不用的手机给了清丰一个,“半个卡,以后给客户留你的电话。叫他们直接找你谈……”
清丰接了手机,却坚决不答应给客户留自己的电话。
清辉就道:“没从我这里分走客户。真的!”反正你干的活我没多挣一分钱。在谁手里意义真不大。
清丰脸红:“不是这个……是……熟人我不会谈价钱……有时候涨价了我也不好意思提……你叫公司接吧,价钱谈好了我去……”
清辉:“……”老实人也不是没心眼。
不管怎么遗憾,但日子还是得过。
大多数人心里同情一下,也就过了。哪怕是金家自己人,也只能说在金钱这些方便给予一些帮助,其他的方面,能提供的帮助有限。
哪怕是帮着找到工作,也得他们自己肯吃苦才行。
一切都稳定下了,就都忙自己的去了。
但对于某一些人来说,可能心思会比别人敏感,总能触发出点什么来。
比如清平,她以启瑞为原型,写了一篇名为《神的使者》的中篇小说,发表在一个叫‘R树下’的文学网站。
发表了,然后在她看来,就行了。她以前也常常自己写一些东西,但除了自己,也没别的读者了。
而如今,至少有别人看到自己写的故事了,心里挺满足。
差不多是在一个月之后了,她接到电话,一位自称是导演的人就问:“是神的使者的原作者剪影吗?我对你的这篇小说很感兴趣,咱们能面谈吗?”
对剪影这个笔名她自己都是陌生了,但对自己的小说名字还是比较敏感的。
愣了半天才说‘好啊’‘行’‘好的’这一类的词回应。
等挂了电话才懊恼,觉得人家导演肯定觉得自己蠢透了。
带着几分激动,几分紧张又懊恼的给清宁打电话:“……怎么办?也不知道是不是谈改编剧本的事……我不会跟人家谈……”
关键是不知道这行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