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正是来喜,不待皇甫觉发话,便问了原由。却是皇后身体不适,要去太医院宣太医。
福全问完话便退后一步,眼角余光暼着皇甫觉。皇甫觉神色不动,人已上了东南石卵道,淡淡说道:“福全去,把韩澜叫来。”
燕脂病了,韩神医一口认定是寒气内袭,郁结于内,才会导致高烧不退。外屋的人黑压压跪了一片,只有梨落一人抬头怒视着皇甫觉。
皇甫觉眯眯眼,未及发作,便被燕脂一声呓语夺去了注意。
才半天功夫,她的唇已然干裂,凑得很近,才能听到模糊的低喃,“雪梨......雪梨......师父......雪梨......”
干涸的唇瓣微微翕动,眉尖紧紧锁起。此刻的她,全然不复平日的清冷,带着孩子的执意与脆弱。
雪域,雪域,只有在梦中,你才会放纵自己,说出这两个字吧。皇甫觉不知,他的眼底带了深深的怜惜与一丝挫败,修长的指尖堪堪触及她的脸颊,却又缩了回来。
回过头时,已是一脸冷凝,扫了众人一眼,直接对上梨落的眼,“大暑天的,皇后怎么会受寒?”
梨落不顾玲珑的拉扯,兀自气鼓鼓的看着他。他走了之后,小姐便烦躁不安,赤足在地上走来走去,又多用了一碗加了冰的蜂蜜雪蛤汤,戌时未到,便发起热来。若不是他,小姐那般的人,又怎么会落得三天两头的缠绵病榻。
她这样想,语气自然生硬,只梗着脖子,“奴婢不知。”
身旁的移月急急磕头,“皇上恕罪,是奴婢伺候的娘娘,梨落确实不知。娘娘午睡后,赤足下了地,应是沾了凉气。”
燕脂体虚,平日寝食多有忌讳。别的宫里早早便换了木屐,她还是厚厚的丝履鞋。
皇甫觉眼角一挑,目光冷了下去,淡淡说道:“贴身伺候的,照顾不好主子。去静室,好好反省去吧。”
静室,两米见方,四面白墙,宫女犯错,主子又不想动板子的时候惩罚的一种方式。不给吃不给喝,往往等不到饿死便精神崩溃。她们恐慌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贴身伺候意味着三个人。都走了,燕脂身边哪还有可信之人?
不待玲珑张口,皇甫觉一挥手,御前侍奉的几个太监就来到她们面前。玲珑按了按梨落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望了燕脂一眼,率先走了出去。梨落面虽忿忿,仍是跟了出去。
屋里很快便安静下来,只有黄金斗漏慢慢流沙的声音。
皇甫觉把玩着燕脂的手,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你最是护短,醒来之后又得急眼。”唇印在她滚烫的唇上,将干裂慢慢润泽,“醒来吧,我等着你。”
燕脂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依稀还是小时候,她泡在山中的温泉里。突然雪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泉很快被淹没,她被埋在雪中,五脏六腑彻骨的寒冷,张口想呼救却怎么也叫不出。恍然之间又换了场景,她战战兢兢走在地心的岩洞,下面是翻腾的岩浆,她不敢睁眼,只是紧紧抓住师父的衣袖。蓦地一脚踏空,身子猛地下坠,火舌汹涌跳跃,她放声尖叫。
“啊——”
她猛地睁开眼,直直望进一双焦虑怜惜的眼眸。眼睛慢慢湿润,她喃喃叫道:“师父......”
皇甫觉一怔,俯下的身子慢慢坐起,拍下她急急追来的手,凤眼一眯,“燕脂,你叫我什么?”
呼吸仍然急促,涣散的眼眸慢慢凝聚起来,一点一点变得失望,变得冷淡,她闭一闭眼,有毫不掩饰的失落,“是梦啊,皇上。”
浑身都汗津津的,四肢酸软无力,勉强抬眼望了望,只有青玉紫竹灯勾得一室昏黄,四下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她□一声,“玲珑呢?”
皇甫觉的脸隐在帘幕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听到淡淡的声音,“不在。”
头痛的想去撞墙,沮丧的用手去捶,“梨落,移月,来喜呢?”
修长的手指带着清冽的龙涎香抚上两侧的太阳穴,力道适中,“一个也没有。”
再迟钝的大脑此刻也有一丝警觉,抓住他的手,想要起身。
光线被人影遮的一暗,皇甫觉已换位到她身后。
全身都无力,不得不倚在他身上,喉咙肿胀干涩,低低咳了几声,一杯清水已递到她的唇边。
喝了几口水,嗓子舒服了些,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角,“我的人呢?”
水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天牢。”
半阖着眼帘,手随便摸到哪个地方晃了晃,语气已是十分的不耐烦,“皇上。”
她额前的头发已湿成一缕一缕的,脸色苍白的像纸,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柔软下去,“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把她们全部关进天牢。”
手抚上她的眼帘,感觉到她的睫毛轻柔的搔在掌心,语气轻柔下来,“睡吧,明早就能看到她们。”
这一夜,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故意要偷懒,宝宝生病了。
这一周应该可以做到日更。
柳柳要加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