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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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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志之叹口气说:“我问问市长,这局长什么时候能配上呀?”

    肖明轩望着陈志之:“怎么,感到肩上的担子重了,不会是吃不消了吧?”

    “这倒不是,是怕……”陈志之欲言又止。

    “怕什么?”肖明轩说,“干得好好的,也没有听到别人说你什么,你怕什么呢

    稍停,陈志之说:“怕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我是想,这局长一职,还是尽早定下来的好,免得误了业务工作。”

    “怎么,有什么异常情况吗?”肖明轩问。

    于是,陈志之把吕四权、秦寿请客的事说了一遍,又把他觉察到的一些情况向肖明轩说了说,肖明轩听完后说:“你们那个吕四权的情况,我也听到一些,在社会上,口碑很不好嘛。工作上一点能耐没有,一向热衷于搞一些团团伙伙,拉拉扯扯的事,可偏偏上面有人买他的账。”肖明轩两手一摊,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局长一时定不下来,有一时定不下来的原因,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你把心思用到工作上,稳住局面就行。至于你们局里搞的那些个歪门邪道,你要大胆地管,既然组织上让你负责,你就要负起这个责任,该整治的还得整治。不然,他们会把整个局里的作风搞坏的。别看他们人少,能量可不小。”

    陈志之点点头,连连称是。

    “我给办公室说了,最近抽空下去看看灾情,不知道他们给你通气了没有?”

    “政府办公室通知过了,我也做了安排,你什么时候下都行。”

    “事不宜迟,”肖明轩想了想说,“明后天吧。”

    问肖明轩再有没有指示,肖明轩说没有了,他说谢谢市长支持,就起身告辞了。

    丁小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先打通了恒昌县局的电话:“哪里那么多指示,是这么个事,最近两天,肖市长要下乡去看看灾情……看哪里?这要你们定。对,把要去的乡镇、村社、线路尽快定下来,发到局办公室的邮箱里。还有,县上要做好汇报的准备,有关的资料要齐全,特别是受灾较重的乡镇,材料一定要详细、翔实。好,先这样,有情况随时沟通,好,再见。”

    接着他又通知其他县区。各县的电话打完,他去到主管科,坐在该科临时负责人秦寿的对面,向他说了市长要去察看灾情的事。秦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丁小凡了解此人一向眼高手低,说起来夸夸其谈,能把天吹出个窟窿,在他的嘴里,这世界上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也没有他做不好的事。可真正做起来呢?不是驴头不对马嘴,就是虎头蛇尾,甚至不了了之。平时开会或学习讨论,他摇头晃脑,看似引经据典,实则东拉西扯一通,从中央骂到本局党支部,从联合国安南骂到小布什。还不允许别人劝阻,谁劝阻他再骂谁。就这样子,还动不动要这待遇要那待遇,只因他在上层有人护着,再加上吕四权极力窜掇,先后在这个局的几个科室任副科长,不久升任主任科员。在其任上,从来没有干过像样的一件工作。近日这个科的科长因工作调动离职,他就嚷着要当科长,陈志之是临时负责人,不敢得罪谁,况且有领导人说话了,就不得已让他临时负责这个科。丁小凡知道,科长的待遇他是要的,科长的工作他未必能做。丁小凡来找他,也就是不越过他这个主管科的负责人罢了,免得他事后说三道四而已,压根就没指望由他来做什么事的。

    因此,对于秦寿的咿咿呀呀,丁小凡也哼哼哈哈了一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叫秘书凌琳过来,对她说:“这两天肖市长要下乡察看灾情,你准备一下查灾所需要的设备,把摄像机的电充足,备好照相机的电池,多准备一些胶卷和空白录像带,再买点吃的喝的,装到车上。叫小胡把越野车上的油箱加满,随时准备出发。”

    凌琳点点头:“我明白了。”

    丁小凡问:“你想不想去?”

    凌琳说:“这要看你需不需要了。”

    “这话说的,什么是我需不需要呀?”丁小凡禁不住坏坏地笑笑。

    “我是说,”凌琳自知说走了嘴,红着脸不自然地笑笑说,“我是说,工作需要,我就去;没我什么事,我就不去了呗。”

    丁小凡想想,说:“你还是准备一下,去不去的,到时候再说,免得那时手忙脚乱。”

    凌琳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声好吧,转身走了。

    市长肖明轩一行下来以后,马不停蹄地察看了受灾严重的一些乡镇、村社,一路风尘仆仆,最后来到恒昌县天河乡马莲沟村。这是一个小山村,位于恒昌县最西端,村里只有百十户人家,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村民的生活虽不怎么殷实,但也过得安稳,与世无争。村子南面,是巍峨的祁连山脉,它绵延千里,白雪皑皑。海拔较高的地方,终年积雪,内藏有冰川。村子和祁连山脉之间,是一大片草原,这里水草肥美,沟壑纵横。到炎热的夏季,祁连山部分积雪和冰川融化,顺着沟沟壑壑,淙淙向北流去,汇到一起,形成一条河流,因它从海拔近五千米的祁连山上流下,人们便把它称作天河,形成天河的这片草原就叫做天河草原。天河草原上大大小小的溪流,以及天河流经的地方,便称之为天河流域。天河从草原上流出,流向广阔的田野,滋润着两岸的庄稼和村民的生活。流向一座座城市,成为这些城市的命脉。

    据地方志记载,在这片大草原上,曾经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其中有大型掠食动物如老虎、豹子、黑熊、狼和豺。珍稀动物如鹿、麝等。至于黄羊、青羊、旱獭等各类草食动物和飞禽走兽那就比比皆是,数不胜数。它们和这里的绿草、碧水、森林一起,构成了天河流域的生物圈,正常年景,各类生物和睦相处,基本过着相安无事的日子。

    肖明轩一行直接到田间地头,看见这里成片的麦子,未熟先黄,没有一点正色,一望便知,这是干旱缺水造成的。丁小凡揪了两个麦穗,放到手心里揉一揉,吹去麦壳,只剩下几粒秕麦粒,他把它递到肖明轩的手上,肖明轩接过来,用食指捻一捻,捡起两粒放进嘴里嚼一嚼,吐掉。半晌他说:“哪里还有一点麦子的味道呀”

    大家就都揉几穗麦穗,丢进嘴里嚼着,说着如何没有麦子味道的话。他们说着,来到天河边。实际上,这是天河的一条支流,当地人习惯上也叫它天河。河水几乎干涸,河里白花花的石头快要露出水面,泛着耀眼的白光。河两岸的树木也已干枯,枯枝败叶间,偶尔露出一两根尚有几片绿叶的枝条,显示着它顽强的生命力。肖明轩看着眼前的光景,问在场的人:“目前这种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前几年就有了,今年最严重。”村主任马维存说。

    “能不能详细点?”肖明轩问。

    “也不知是从哪年开始,河水逐年减少。近几年,雨水充裕的年份,水多一点,雨水少的时候,河水就见底了,这两年,一遇旱季,河水经常断流。今年入夏不久,水就快干了,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一条河流就这样干涸了,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肖明轩问。马维存望望肖明轩,又望望大家,憨厚地一笑,说:“这,这,这么多领导在这儿,我说不好。”

    “那谁能说得好?”肖明轩问大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头接耳了一阵。肖明轩说:“在这儿说不好,我们到村里去,在那里坐下来,好好地扯扯这个问题。”说着,他挥一下手,示意大家到村里去。乡长易水急忙把马维存拉到一旁问:

    “看来市长要在你这里呆一阵子的,你们有没有准备呀?”

    马维存面有难色,道:“乡上通知我们,只说市长要来,要村上的干部候着,没有说准备什么的话。”

    “总该有个坐的地方吧?”易水有点着急。

    “平时县上乡上来人,不在书记家,就在我家。可这么多人,哪里能坐得下”马维存悄声说。

    “你不要为难小马了,”肖明轩对易水说,“在村里随便进个门,有个地方坐下来就行。”

    易水就不说什么了,紧跟了几步跟上肖明轩,一起往村子里走。进了村,在一个农家院门口遇上一位老人,他蹲在那里晒太阳呢。肖明轩见状,上前和老人打了个招呼,老人站起来,向肖明轩点点头,肖明轩拉住老人的手,问道:“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老人笑呵呵地说:“托领导的福,还行。”

    肖明轩一惊,心想,这不是机关上的惯用语吗,怎么连这老人也开口就来呀。心里这样想着,嘴里说:“想借你的屋,我们商量点事,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老人说,“只是这庙太小,盛不了这么多的神仙。”

    肖明轩笑笑,说:“你老还挺幽默的。请问高寿?”

    “什么高寿呀,虚度七十有五。”

    “哦,还这么精神”他回头望望大家,对老人说:“那我们就进去了?”

    “进吧”

    他们进了老人的屋,屋里顿时显得拥挤不堪。炕沿上、大大小小的凳子上都坐满了人。坐定后,女主人就忙着要倒水,肖明轩挡着她说:“老嫂子,你就别倒了,这么多人,你倒不过来,再说,我们说几句话就走,就不麻烦你了。”

    马维存也对她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女主人就放下茶壶,退出门来了。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肖明轩说:“今天在恒昌县看了几个乡镇,尽管灾情有重有轻,各有不同,但总体上看,还是比较严重的,对群众的生活和明年的生产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其他问题,我们回去再研究,现在只说马莲沟村的问题,看能不能找出一些普遍性的问题。好,谁先说,就说吧”

    大家互相望一望,把目光集中在易水的身上,易水看看大家,说:“既然大家让我先说,我就先说两句。首先,我对市县领导对我乡的关怀和支持表示衷心的感谢,天河乡……”

    “易乡长,穿靴戴帽就免了,”肖明轩打断易水的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捞干的”

    易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天河干涸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的是处在上游的马营市,特别是在其境内的马场开荒种地,滥砍乱伐树木造成的。他们把大片大片的草原开垦为耕地,破坏了植被,使大量水土流失。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的滥砍乱伐,造成祁连山雪线上移,冰川减少,直接导致天河来水锐减。不仅这条河流如此,据我所知,整个天河流域的其他支流也好不到那里去,想改变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森林和草原的管护权要过来,由我们直接管理。”

    这个话题一经打开,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说着说着,就对马营市及其马场口诛笔伐了。肖明轩听着大家的议论,插言道:“如此说来,罪过都是人家的,我们就没有一点责任?”

    一直蹲在门口的房主人突然说道:“也不能光怪别人,领导们到草原上去看看,哪还像是草原,连草根都叫牲口啃光了。”

    “秀才爷,我们这是开会呢……”马维存白了一眼老人,不好气地说。肖明轩对马维存说:“我们也是随便聊聊,你让老人说,”他对老人说,“你说,你说老人家。”

    老人说:“我也没啥可说的,大家到草原上看看,在那里,牲口走过去,一股子汤灰,这样的土地,怎么养得住水呀六十年代,我们吃过亏,这专家那专家也都来看过,过了五十年,我们难道都忘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看着老人,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肖明轩转身问易水:“是不是这样呀?”

    易水点点头,清了一下嗓子,说:“上面提倡发展畜牧业,这几年发展势头是有点猛,看来这草原的承载能力也是有限的呀”

    大家就过度放牧这个问题扯了一会,最后肖明轩说:“关于天河干涸的原因,大家说了这么多,集中起来两点,一是开垦草原,砍伐森林;二是过度放牧。前者涉及到外市,需要市上出面,甚至需要省上的有关部门出面,协调解决。至于后者,与这块草原有关的各个地区都有关系。我们今天还不能做出结论,但从今天起,市上的有关部门和县、乡政府,要组织人员,尽快调查清楚,提出意见,交市委市政府决策。”他看着那老人,对大家说,“这老人家说得好,在这里说多少话,都不如到现场看看。这次,我是没有时间了,你们一定要去,去把那里的情况搞清楚。”他扫一眼大家,“看,大家还有没有说的?没有?没有,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按明天的安排继续进行。”

    肖明轩带着一行人向村头走去。凌琳提起那个老人,肖明轩也来了兴趣,他问马维存:“听老人的言谈,不像是个一般的老农民。”

    马维存说:“肖市长好眼力。这个老汉,是个老牌子大学生,村里的人都叫他秀才爷。”

    “是个老知识分子,大概也是历尽沧桑。”肖明轩感叹道,他转身对陈志之说,“你们在搞调研的时候,多和他接触接触。”

    陈志之说好,好。又对丁小凡说:“市长的话,听见了吧?”丁小凡点点头,说:“听到了,我们会向他讨教的。”这样说着,他们已经到村头停车的地方,大家纷纷上车,与马维存告别了。

    查灾工作结束后,肖明轩要局里拿一个报告出来。陈志之到局办公室,与丁小凡商量这事儿。

    “按规矩,应该由主管科室主笔,分管局长把关。到我这里,也就把把文字关而已。”丁小凡说。

    陈志之笑笑:“你很清楚,那人能承担这个任务吗?”

    陈志之说的那人,就是主管科的临时负责人秦寿。他写的材料,整篇不得要领,而且还喜欢自造一些自以为高明的词,让人啼笑皆非。陈志之深知此人,像跟随市长出行这样的事也就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但不让他参加,人家又不高兴,说自己的二亩三分地,让别人给耕了,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主管科的负责人。

    “那也得把路子走到,不然又要说三道四了。”丁小凡说。

    “好吧,你就辛苦辛苦把这个路子走到,别忘了,还有个分管局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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