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武后抬起的手瞬间僵住了,诧异道:“万一真弑了君怎么办?!”
谢云看着她,笑了笑。
“……”良久的沉默后,武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颤声问:“你说此针刺入太阳穴,便能令人抵御幻术?难道圣上……”
“娘娘不觉得从尹开阳回朝、与圣上闭门交谈三天开始起,圣上便对他事事言听计从,浑浑噩噩如傀儡一般,其状极为不妥吗?”
武后眉梢骤然一跳。
“玄武印天生擅长幻术,传说也能操纵他人的心智,但我不确定尹开阳有没有在圣上身上动什么手脚。唯一知道的是,如果有的话,他一定花了大半心血在傀儡术上,一旦术破就会对他自己产生极大的影响。”
谢云顿了顿,目光定定望向武后:“但如果圣上并没有中傀儡术的话,金针刺入太阳穴后,是否会危及生命这点我也不敢说……”
武后指尖微微不稳,似乎有点不敢接针。
“就没有其他办法能验明圣上是否中了幻术吗?”她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没有,”谢云静静道。
武后与谢云对视,寝殿中烛光微微摇曳,粉饰描金的红木案几与青玉垂帘隐没在阴影中,只泛出富贵而晦暗的影子。
“所以请娘娘在我性命攸关之时,再决定是否刺入定魂针……”许久后谢云终于道,尾音轻轻飘散在寒冬静寂的夜里:
“尹开阳年长我太多,正是春秋鼎盛时期,即便开印,隐天青也未必是成年期玄武印的对手……用这种手段干扰他,是我目前能想出的唯一办法了。”
武后久久凝视着微光闪烁的定魂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似乎时间都要在这高深空旷的大殿中冻结了,才见她慢慢伸出手。
就在这时,屋顶上传来细微“喀拉”一声。
——单超猝然缩回手指,然而已经迟了,那半截被他掰断的琉璃瓦断口竟然承受不住重量,猝然龟裂开来。
谢云骤然抬眼:“什么人?”
呼啦一声衣袂翻动,单超起身就走,与此同时寝殿内,谢云如流星般掠出殿门,直向着屋顶飞去!
“谁?站住!”
单超充耳不闻,黑色的身影鬼魅般隐进了夜色里。谢云不能让人知道他深夜秘访圣上寝宫,因此没再高声质问,只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紧追而去,脚下红顶碧瓦化作看不清的背景飞速掠过,倏而眼前场景变换,已进了行宫御花园。
月色掩映,花木深深,周围安静幽远,只听见远处打更时模糊的敲响。
谢云站住了脚步。
他环视周围,目光渐渐从警惕变为安静,半晌后终于松开了握住太阿剑柄的手,长长出了口气。
因为轻功需要将气息提到极致的缘故,他左肩衣襟下的伤被撕开了,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血丝正缓缓渗出绷带,谢云伸手按了按伤口。
“……是单超么?”他望向黑夜深处,沙哑地问。
“你还……回来做什么?”
北风从苍穹尽头席卷而来,掠过重重宫墙,拂起了他身侧垂落的鬓发。
一个熟悉而又冰冷的声音终于从身后高处响起:
“——回来看你如何位极人臣,亦或是死无葬身之地……”
“明天不论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帮你的。”
谢云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他闭上眼睛,轻轻笑了一下,说:“理当如此。”
那四个字明明不重,甚至还十分轻柔,但却像是某种利器刺入心肺,刹那间连喉咙都泛起带着铁锈味的酸涩——单超脑海一片空白,最后一个字话音落地时,他已经无声无息从高处落下,如同猛禽扑向猎物,凌空来到了谢云身后。
那一瞬间谢云的后颈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么近,那么毫无防备,抬手就能轻易扼住那优美脆弱的咽喉。
——如果场景就此凝固,那将是一幅极度剑拔弩张的画面。
然而紧接着,单超伸手捻住了谢云头发间的朱红缎带,轻轻一抽。
长发流水般散落,谢云猝然回头,却只见单超将发带握在掌中,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眼底闪烁着愤恨、痛苦和一丝迷恋的光。
谢云停滞住了。
下一刻,单超将发带举到唇边轻轻一吻,随即提气后掠,如同鹰隼拔地直上九霄,转瞬没入了月光下的重重宫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