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家在西侧尽头,像镇守着这条街的两座大石狮,井水不犯河水。中间长长的青色砖墙竖起一道道五脏俱全的小店面,从吃到读再到小清新的那些摆件什物,应有尽有。
东侧的酒吧名字叫“绮丽”,中规中矩听起来并不特别。它的右面紧挨着一家面店,透明的玻璃推拉门内满室氤氲,热腾腾的汤面、拌面从又红又绿的自制布帘子后被端出来,妥当地摆到一位位客人面前。
沈清言和杜冰落座,娴熟地点了一碗片儿川,一碗猪肝面,后又小心地吩咐了所需酱料。
她们搓着手耐心等了会儿,笑脸盈盈的年轻小伙平稳地端着两碗面放到两人面前,客气地道了一句“慢用”。
沈清言从桌角的筷子盒中抽出两双筷子,递给杜冰,抬眼就看到她的目光穿过自己的肩膀呆呆地望着后面。
回过头,是楚唐。
沈清言慢悠悠地转回来,脸上浮起狡黠的笑意。
“杜冰,筷子给你。”
杜冰收回眼神瞪了她一眼:“叫这么响做什么!”她的语气虽然跋扈,声音却虚得只敢用假声,平日里见谁都能狰狞着脸怼回去的她,怂了。
一家小本经营的面店,掰着手指头数桌子的数量也不过十个。而晚上,许多学生从校园里“倾巢出动”,手挽着手狂奔而至,时间稍稍晚一些,这一条长街的店就都座无虚席了,即便是街道尽头的面店也不例外。
楚唐和同行的男生环顾了一眼四周,看到杜冰的这一桌还空出了一半,就像所有别桌一样,他们自然地走近。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他边上瘦瘦的戴着眼镜的男生问。
“没有。”
杜冰口中的一个“有”字硬生生地被吞了回去,咬牙切齿地嘀咕了几句,只见沈清言已经挪开了刚才还侵占了另一半桌子的餐巾纸,请他们入座。
“谢谢。”楚唐取下围巾,礼貌地一笑,偏过头看起菜单。
楚唐坐在了沈清言的身边,恰好在杜冰的斜对角,她只要抬头看沈清言,余光就会不自觉地瞄到楚唐。
真真的帅啊。
她在心里搓着小手,人生头一次感觉到了紧张到心跳加速。
一箭中的可能说的就是她的感觉。第一眼看到一个人的感觉,觉得他从头到脚都顺眼,都清爽干净,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此时杜冰边上的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地打量着沈清言,又转头打量起低头猛吃面的杜冰,天真无邪地问:“这是不是咱学校的冰山学妹和霸王花?”他眨了眨眼,先自己点起头来。
杜冰擦了擦嘴角,火苗在眼底蹭蹭地窜了起来,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男生:“我在男生堆里叫霸王花吗?”
“……玩笑玩笑。”
楚唐把目录推给对坐的男生。
“之前在水果店见过。”他找了找自己的记忆,淡淡地陈述,不着痕迹地化解朋友的尴尬。
他突如其来的出声,说得矫情一点,就是“又又又”狠心地在杜冰的那颗少女心上开了一枪。
“额……恩。”
“蜡洗了吗?”
“……洗了。”
“恩,那就好,那不是果蜡,吃了对身体不好。”他说话的时候其实没有看向杜冰,眼皮低低地垂着眼神涣散地看着目录的边角。好像他的这些关心都不是出于本意,只是过场的客套话。
那天后来,杜冰低头看了自己只剩点汤底和零星几根面的碗,摸了摸已经鼓出来的肚子,厚颜无耻地又叫了一碗面,美名其曰“和沈清言一人一半,她也没吃饱”。
和杜冰不同,两个男生没有别的图谋,吃完后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就回校了。他们前脚刚从温暖的面店中跨到凉飕飕的街道上,下一秒杜冰就把含在嘴里的面条尽数吐了出来。
“恶心。”沈清言皱了皱眉,吐槽。
“我也恶心,肚子都快胀破了,我都能用舌头感觉到面粉味了,看到面条就不舒服。”她白了一眼。
再后来,杜冰一字一句解释给沈清言听。
楚唐没有她不喜欢的长长的遮眼刘海。
楚唐会做饭。
楚唐有礼貌。
楚唐气质好。
重点是她第一眼近距离看见楚唐时,就觉得很喜欢。这种喜欢来源于觉得他从头到脚都顺眼,他很干净清爽,看见他有一种很愉悦的心情。
沈清言听了点点头:“所以其实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杜冰为了证明自己的喜欢没有那么肤浅,搬出了大招:“不是,比他好看的人那么多,我喜欢的人那么多,但都不是这种感觉。”
“比如?”
“比如我超级喜欢的陈午啊,什么胡诚啦……”
沈清言面无表情:“因为他们是明星,和你没有可能。”
“那再比如!我们大名鼎鼎的周闻,长得可好看了,再比如隔壁学校的校草,也好看,但都不是这种喜欢,这种第一眼就能让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想法的喜欢。”
是了,杜冰从来都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
从爱,到恨。
她划分得一清二楚。
楚河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