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出一番道理来的。
也正因为知道江钢有道理可讲,冯啸辰才避实就虚,直接接受了1800万美元的出价,不再与阎德林等人纠缠了。现在企业的自主权很大,加之钢铁行业正值上升期,江钢之类的钢企地位颇高,冯啸辰要想和阎德林讲道理,恐怕是很难占到便宜的。
“老曹,关于开发皮特西格铁矿的意义,你能理解吗?”冯啸辰开始做曹广山的工作。
曹广山点点头,说:“我完全理解,而且完全支持。我们进口澳矿,不是没有风险的,此外,澳大利亚那边的矿主也非常傲慢,很多事情都不好商量,有时候发过来的矿石达不到合同的要求,和他们交涉的时候难度也很大,这都是弊端。如果我们能够拿下皮特西格铁矿,拥有话语权,对于我们钢企来说,是有很大好处的。”
“厂领导中,还有谁和你的观点相似呢?”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我和几位厂领导在私底下交流的时候,大家也是觉得经贸委的这个决策很有远见。不过,在厂长办公会上,没有人提出这个意见。”
“为什么呢?”
“为什么?”曹广山想了想,苦笑着说,“或许是不想得罪人吧?想想看,去澳大利亚出差的机会,是全厂干部的福利。如果我发言支持开发皮特西格铁矿,不就成了全厂的公敌了吗?”
“这就叫小集体利益啊。”冯啸辰感慨道。
“是啊。”曹广山面有惭色,说:“我也知道不该这样做,可是光我一个人这样想又有什么用?厂里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再说,现在的社会风气也是如此,大家都在照顾小集体利益,你说我一个搞技术的,能和这么多人对着干吗?”
冯啸辰安慰说:“这倒也没必要,再说,就算你老曹出来跟大家对着干,也改变不了什么问题。说到底,这就是体制上的不足,我们放权放得太多了,以至于企业完全不顾大局,很难拧成一股绳了。”
“那么,啸辰,你打算怎么办呢?”曹广山问。
冯啸辰笑道:“还能怎么办?阎厂长不是答应给1800万了吗?这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成果了。咱们国家的钢铁企业这么多,每家出一点,不就凑够了吗?”
“可是,经贸委的通知里,不是说要投入5亿美元吗?如果其他家钢铁企业也像我们一样,只拿出不到2000万来,咱们国家总共也就是十几家钢企,你怎么能够凑出5亿美元呢?”曹广山替冯啸辰操心道。
冯啸辰说:“老曹,你糊涂了,谁说我们国家总共也就是十几家钢企?霞钢、东钢它们,难道不是钢企吗?”
“霞光钢铁厂?你是说,民营钢铁厂也可以参加?”曹广山惊诧地问道。简称为霞钢的霞光钢铁厂是滨海省的一家民营钢铁厂,最早不过是一家乡镇小钢厂,这几年发展极其迅猛,去年的钢产量已经与江城钢铁厂基本持平了。霞钢的厂长屠可纯是个野心勃勃的农民企业家,他把获得的所有利润都投入了扩大再生产,这几年从国外买进了五六套二手冶金设备,又购置了七八套国产设备,产能不断扩张,今年产量超过江钢已毫无悬念。
虽然霞钢、东钢等民营钢铁企业的产能与江钢等国有钢企不相上下,未来的发展更是不可限量,但如曹广山这样的老国企干部依然不将它们视为钢铁行业的一部分,讨论行业情况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把它们忽略掉。
在看到经贸委要求钢铁企业参与皮特西格铁矿建设的通知时,江钢的所有厂领导都忽略了霞钢等民营企业的存在,而只是用国有钢企来进行衡量,从而得出自家需要拿出七八千万美元的判断。如果把这些民营企业也算上,那么江钢要分摊的费用就会减少一半以上。可是,在大家看来,让民营企业参与海外投资是不可能的,这些民营企业,不就是游击队吗?有自己这些正规军在,游击队哪有说话的份儿?
听到曹广山的质疑,冯啸辰笑道:“老曹,这就是你的狭隘了。民营企业怎么就不能参与海外投资了?不瞒你说,我来江钢之前,与霞钢的屠总通过电话,他表示,不管其他企业出多少钱,不足的部分,他负责兜底。有他这句话,我就有底了,江钢出钱也罢,不出钱也罢,我有什么可为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