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总这里来打探一下消息了。”曹广山木木讷讷地说。他原本准备了一套更委婉的说辞,但听到冯啸辰的话,他就知道没必要绕这种弯子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人家冯啸辰能不知道吗?自己在冯啸辰面前兜心眼,不是惹人笑话吗?
冯啸辰明知故问:“曹厂长,你说你来打探消息,我这里能有什么消息呢?”
“刚才冯总说,国家还会进一步压缩进口用汇指标,这是真的吗?”
“这是我的猜测,不过,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估计会是真的。”
“可是,我们是国家重点生产企业,我们使用外汇是为了进口铁矿石,这也是保证咱们国家钢材自给自足的关键一环,国家就不能对我们网开一面?”
冯啸辰打着官腔:“最近国内铁矿勘探取得了重大的进展,前两天临河省刚发现一个储量数十亿吨的大铁矿。我觉得,江钢完全可以考虑立足于国内解决铁矿石供应的问题,并不一定要使用进口铁矿石嘛。”
曹广山无语了,好半天才说:“冯总,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进口矿石和国产矿石,品位差出三成。有进口铁矿石,谁乐意用国产矿石啊。”
“我记得我上次问过你,你说你们厂的工艺也能够用于冶炼中低品位球团矿。”
“……”曹广山被噎住,冯啸辰上次问他的话,果然是这个意思。其实哪家钢铁厂都能够使用中低品位矿石来炼铁,只是用中低品位矿石炼铁的成本太高,利润就无法保证了。江钢这些年使用进口铁矿石,已经尝到了甜头,现在让他们转回去使用国产铁矿石,他们哪能受得了。
“冯总,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吗?”曹广山决定不跟着冯啸辰的节奏走了,否则不知道啥时候又被他带到坑里去了。
冯啸辰摇着头,说:“减少进口用汇,这是国家已经定下的,甚至经贸委都做不了主,而是更高层的领导拍板定下的事情。你们江钢只压缩了1/3,其他很多企业压缩的幅度更大。现在国家提出的要求是,各企业要自行消化压力,要准备过两年苦日子。”
“可是,就算澳大利亚铁矿石的进口要压缩,我听说非洲那边的铁矿石供应还会增加,这部分铁矿石是可以不占用外汇的,国家是不是可以在这部分铁矿石里给我们划拨一部分?”曹广山问。
冯啸辰偏过头,盯着曹广山,好半晌才说:“老曹,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一句话直接就把曹广山给说窘了。要求参与非洲铁矿石的分配,这本来就是一个非分之想,曹广山是个老实人,对这种事情就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他也实在是被阎德林逼得没办法,才卖了这张老脸来向冯啸辰提出此事,冯啸辰说他是在开玩笑,这就是不给他留情面了。
“冯总,这事我知道不合适,不过,这不是特殊时期吗?如果不是国家压缩了我们的用汇额度,我们也不会打这些非洲铁矿石的主意啊。”曹广山说。
冯啸辰冷笑说:“老曹,皮特西格铁矿是怎么回事,你应当是很清楚的,我想你们阎厂长也应当是很清楚的。也就是一年前,我到江钢去劝说你们拿出一些资金,参与皮特西格铁矿的开发,你们以种种借口,拒绝参与。最后我们还是找到霞钢、东钢这些民营企业,才凑够了资金,获得了皮特西格铁矿的股权。
人家种树的时候,你们连帮着浇浇水都不乐意。现在树上结了果子,你们就来要求给你们分几个,你们觉得这样合适吗?”
“这个……”曹广山张口结舌,迟疑了半天,这才讷讷地说:“冯总,过去的事情,的确是我们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没想到长远。现在进口铁矿石出了问题,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其实我们也了解过,国内几家铁矿的产量有限,要想完全替代澳大利亚进口的铁矿石,恐怕是办不到的。这就意味着我们下半年可能要出现严重的开工不足,全厂上万职工,弄不好就要饿肚子了。”
冯啸辰说:“老曹,咱们是老朋友,我也不想跟你说什么太重的话。我只说一句,要想吃水,就得帮着挖井。否则谁都可以说一句鼠目寸光,就用不着对过去的事情负责了。人家霞钢、东钢都是拿出了几亿资金,才获得这些铁矿石的,你们江钢打算就靠你老曹到我这里来走一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