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夸我吗……雇主据说是刚到奉天投资的一个商人,是市里招商引进的,社会影响肯定有的。”
现场是在奉天市中心的一个早期高档住宅区里,虽然房子不新,可奉天本地人都知道住在这里的人都不简单。
我们一下车,王队就迎了上来,他打量着我们两个,嘟囔道,“怪了啊,一有现场叫你们一起出,你们两个就在一块……”
我白了王队一眼没吭声,李修齐开始戴上手套,直接问案情,也没搭理王队的话。
“出事的是三楼住户家里,男主人自己报案,说家里的小保姆不知道怎么突然说喘不上气来,然后倒在地上就再也没起来,急救的到了,人已经不行了。”王队领我们走进三楼一户人家里,边走边说着。
我看了看这户面积不小的房子,只听王队这么说,案情不至于要把我和李修齐都喊过来吧,这样的现场我一年下来没少出过,我一个人就可以应付。
还需要大神出动?我看了眼先我一步进屋的李修齐。
屋子里,有警察正看着一对中年男女,坐在沙发上,看见我们进来,两个人都神色算是淡定的抬起头,没有普通人遇上这种麻烦事的惊慌。
这应该是雇主了,我看着他们猜测。
“谁报案的?”李修齐站在客厅里,问王队。王队指了指沙发上的人,“这家的男主人报的,林广泰,刚来奉天投资的商人。”
李修齐去看沙发上的人,目光里微微闪过一丝精光,正好被我看到了。
我也去看那对中年男女,女的靠坐在沙发扶手上,正用手按着额角,一下一下按着,目光从我进来后就几乎都在盯着我。
男的看着李修齐,问了一句,“是法医到了吗?”
王队嗯了一声,领着我们去出事的保姆房间,里面有别的同事正在收集物证。
临进门之前,李修齐停了下来,转头又朝客厅里看了下,我仰起头看他一眼,他目光沉沉的很快就收了回来。
保姆房里一张单人床上,仰面躺着一个年轻的姑娘,身上盖了一半的被子,死亡时间不长,面部看上去除了苍白之外,和睡着的样子没多大差别。
李修齐走过去把被子完全拉开,打开勘察箱,开始尸检。
我问王队死者叫什么,王队说小保姆叫何花,今年十八岁,进城做保姆一年多,一个月前到的这家,是住家保姆。
我看着何花的遗体,她身上穿的衣服都很完整,看起来是睡衣,李修齐正把何花的上衣扣子解开,仔细看着她的颈部。
我也戴好手套走过去,配合着。
体表看上去几乎没什么伤口,除了在何花脖子上找到几处明显的抓痕,其他检查到的地方都没明显外伤。
“他们说是小保姆喊着说喘不上来气,用手捂着胸口喊救命,等他们发现进屋时,何花就惨叫了一声,然后就不行了。”王队跟在我们身边,继续说着掌握的情况。
李修齐抬头看了我一眼,“把她翻过来,把裤子脱了。”
我和李修齐一起把何花的身体翻了过来,我动手剪开了荷花的睡裤,她的大腿和臀部露了出来,我看着,忽然抬头去看李修齐。
他的手正小心的按在荷花的后臀上,一道道明显的体表损伤赫然在目,一看就是被什么重物持续击打留下的。
“问了出事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保姆被人打过。”李修齐又仔细检验了何花的会阴部,抬头看着我说,“没有性侵害的痕迹。”
我也这么觉得,何花身体从体表来看,的确没有受到性侵害的痕迹,可是臀部上那些伤痕却不轻,不知道她因为什么被人这么打了。
一个成年女孩被打了屁股这么敏感的地方,有些奇怪。
“问过了,说是昨天晚上睡前,因为何花骂人,被男主人用擀面杖打了一顿,可没说是打了屁股,靠,这么大姑娘了,就算打也不该打那儿啊!不会是这几下就把人打死了吧?”王队嫌弃的说着,最后疑惑的看着李修齐问。
李修齐贴近看着何花臀部上的伤痕,没出声。
何花的臀部有些肿胀起来,青紫色的淤痕明显,我的视线随着李修齐的手移动着,他的手指停在了何花臀部最严重的一道伤痕上,那里附近有些出血点。
下手还真够狠啊,我看着这些,想象了一下何花被男主人拿着擀面杖用力击打臀部的场景,心里升起止不住的厌恶。
几分钟后,李修齐直起身对王队说,“解剖吧,那个男主人得带回去好好问问了,死因和他脱不开关系。”
他又看着我,“又得夜里干活了,你来做解剖,我配合。”
现场工作算是完成了,我和李修齐拿着勘察箱走回到客厅里,同事正在跟那对中年男女说明要带他们回去问话做笔录。
女的一听要去公安局倒还算淡定,没多说什么只是眼神呆呆的朝我和李修齐看了过来。
男的叫林广泰的商人可就激动多了,他说人是自己死的,为什么还要带他们回去问话,他们也是受害者啊,都被吓到了。
“别说了,去配合调查有什么的,没事的。”听见男人激动,女的拉住他安慰着,说话声音很温柔,可能听出明显的外地口音。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眼前这对雇主,没什么好感。
王队也出来和他们解释起来,林广泰冲着王队喊要找领导,我听了这话更加对他反感,也不想在这儿继续看下去,就转头看着李修齐,想跟他说咱们赶紧回去准备尸检吧。
李修齐目光定定的看着正在说话的几个人,嘴角很少见的绷紧成一条线,像是在刻意忍耐着什么。
他怎么了。
感觉到我的注视,李修齐的嘴角松了下来,拎着勘察箱转身,“走吧。”
我跟上他往外走,总感觉身后有道目光灼灼的看过来,下意识回了头去看,那个还在拉着林广泰胳膊的中年女人,正朝我们看着。
不知道她看的是我,还是李修齐。
法医中心的解剖室里,我稳稳地切开了小保姆何花臀部上的皮肤,李修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实习助理在一边负责拍照。
开始解剖前,实习法医好奇地问这个死因会是什么,李修齐让我说说自己的初步判断。
“没解剖,我不发表言论。”我向来不愿做出没有事实依据的推断。
其实也因为我的经验还是不够多,不敢向李修齐凭经验会做出一些判断,看着他听了我的回答有些失望的笑容,我不甘心的回问一句,“那你说呢。”
李修齐整理着身上的防护服,声音被口罩隔着有些闷闷的,“臀部遭到重击后,形成了肺栓塞导致窒息死亡。”
听了他的话,我和实习法医都没说话,各自静静地想了想,都有医学知识的我们,很快就意识到李修齐的说法可信度很高。
“我喜欢你的态度,开始干活吧,看看我说的对还是错。”李修齐拿起我平时用的那把解剖刀,递到了我手边。
我接过刀子,心里莫名的激荡了一下。
皮肤切开后,何花臀大肌上的严重挫伤暴露出来,还有更多的出血点遍布在周围。
李修齐让实习助理跟着我的解剖刀,把我每一刀割开的情景都要拍下来固定,从体表的损伤到深层组织的损伤层面,都必须拍。
我停下来擦了下汗,抬眼看着李修齐,“接下来要开胸,对吧。”
“嗯,看看能在肺动脉上找到什么,还是你来。”李修齐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老师指导学生的架势,目光亮亮的看着我。
开胸从来都不是轻松活,我今天却做得没感觉那么费劲,等打开何花的胸,我拿着手里的剪刀,开始顺着肺动脉往下一路寻找起来。
如果李修齐判断的正确,那我就会在何花的肺动脉里找到那个血栓栓子。
过了没多久,我的手停了下来,低声说了句,“找到了。”
何花的肺动脉上,真的出现了导致她窒息猝死的血栓栓子。
实习法医有些兴奋的凑近过来,“真厉害,不用解剖就判断出来了。”
李修齐也俯身下来,在我发现血栓栓子的部位看着,很认真的仔细检查了一下,点点头,“那个林广泰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用擀面杖打了人,却把人打死了。”
我直起腰,转转僵硬住的脖子,“他一定会说,就屁股上那点伤就能打死人了,他要找领导说话。”
听着我的话,李修齐的眼睛里闪亮起来,隔着口罩的嘴角似乎也弯了起来。
我想起大雨里被他吻的那一刻,赶紧低下头,“继续工作,还没完事呢。”
“你休息,我来缝合收尾。”李修齐说着,今晚第一次动手,不再看我。
等一切处理完,我们离开解剖室时,闫沉和白洋却意外地等在了市局门口,我接了白洋的电话时挺意外,和李修齐说了,他说还要写报告,让我下楼去看看。
我一个人下楼,闫沉一见到我就紧张的问,“左法医,我哥呢。”
“李法医在写尸检报告,你们这么晚来干嘛,有事吗?”我问着,眼神朝白洋看着。
白洋一副也不知情的表情看着我。
闫沉咬了咬嘴唇,“我哥手机关机了。”
“是吗,我们今晚一直在解剖室里,那我帮你回去喊他下来吧。”我不知道闫沉干嘛这么着急想要见到李修齐。
闫沉摇摇头,“不用,谢谢你。要是方便的话吗,我能问点今晚那个小保姆案子的事情吗?”
我没想到闫沉会对这案子感兴趣,按规矩是不能告诉他什么的,可看着闫沉焦急的神情,我却点了下头,“问什么。”
闫沉舔了舔嘴唇,半天才开口,“那个出事的人家,那个女的是我妈妈,我就想问问,她没牵涉在案子里吧,能告诉我吗?”